无需入狱,陶丰教授案件审判结果洗刷冤屈,还有多少学者仍在“间谍”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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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 | Yanzi

全文共 3390 字,阅读大约需要8分钟

封面图为asamnews在2023年1月发布的文章

 

 

编者按:2023的1月19日,审理前川普政府China Initiative下第一位被逮捕的堪萨斯大学陶丰教授案件的罗宾逊法官作出判决:陶丰教授无需入狱监禁和罚款,两年缓刑。法官说,如果表现良好,缓刑可以减半。相比控方要求,这是个非常轻的判决。罗宾逊法官说,陶丰的唯一剩余的虚假陈述的定罪不需要判处监禁,没有证据表明他与中国的任何人分享专有信息。

 

我们来跟进因前川普政府China Initiative第一位被逮捕的堪萨斯大学陶丰教授案件的最新进展。相信读者对陶丰教授的案件有一些了解,许多媒体在过去的两三年间也对类似案件作了大量详细的报道。

 

2021年,我们在正义补丁的文章介绍了在China Initiative影响下在美华裔教授被捕的相关案件,请点击这里查看。我们这里也简单梳理下案件始末。

 

陶丰出生在中国,2002 年来美求学,在普林斯顿大学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圣母大学工作,2014年8月被聘为堪萨斯大学(堪大)环境友好型催化中心的终身副教授。

 

2019年8月,陶丰教授因未在堪大的利益冲突表上披露他在中国福州大学(中国长江学者)的工作而被逮捕并起诉。司法部还起诉他在接受两个美国机构–国家科学基金会和能源部–的联邦资金时没有披露与中国的联系。自2019年8月以来,他处于无薪行政休假,一直被软禁在家中,戴着脚镣以被追踪行踪。随后司法部对陶教授提出了八项独立指控。

 

在2022年4月7日结束的为期两周的审判,美国堪萨斯州地区法院的一个陪审团撤销了其中四项指控,但认定陶丰的三项电信欺诈(利用信息和通信技术进行的金融欺诈)和一项虚假陈述罪名成立。当时陶丰可能面临最高20年的监禁。

 

2022年9月19日,美国堪萨斯州联邦法院朱莉·罗宾逊(Julie Robinson)法官推翻了陪审团在4月份四项定罪中的三项电信欺诈的定罪,因为没有证据表明陶丰通过所谓的欺诈计划获得金钱或财产。但她维持了未披露利益冲突的定罪。

 

司法部控方要求严判,以警戒其他可能不诚实的研究员,要求法官对陶丰判处2.5年的刑期和10万美元的罚款。

 

时间推进到今年的1月19日,罗宾逊法官作出的判决是无需入狱监禁和罚款,两年缓刑。法官说,如果表现良好,缓刑可以减半。相比控方要求,这是个非常轻的判决。

 

罗宾逊法官说,陶丰的唯一剩余的虚假陈述的定罪不需要判处监禁,没有证据表明他与中国的任何人分享专有信息。

 

 “这不是一个间谍案,”罗宾逊法官说。”也许那是司法部认为发生的事情,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里,我们补充些为什么她会说司法部认为是“间谍案”的背景。因为案件或者说China Initiative本质上是司法部以“间谍”为由,调查在美国学术界工作的华裔学者。

 

根据判决听证会的记录,罗宾逊法官指出,陶的审判证词表明他的研究是属于基础研究的类型,没有直接的商业价值,而且可能在20年或更长时间内都不会有。她说,”这是一种在科学界自由分享的研究”,而不是被偷窃的专利。

 

另外,罗宾逊法官赞扬陶丰自被捕以来发表了16篇论文和一本书,这些工作是在堪大禁止他进入校园后他在家里完成的。她说,这种高水平的产出表明了他贡献社会的持续价值。

 

她驳斥了司法部的说法,即陶氏的全部研究都是不可靠的,仅仅因为他在堪大的披露表上遗漏了相关信息。

 

这个判决让陶丰教授和支持帮助他的亚裔组织感到宽慰。APA Justice说:“陶丰欠了超过一百万美元的法律费用,他的声誉受到了严重损害。他的家人永远感到害怕。他能否重返堪萨斯大学的终身职位成了问题。陶教授现在被记录在案,成为一名被定罪的重罪犯。这是不公正的,应该被推翻。”

 

华人权益促进会(Chinese for Affirmative Action)也呼吁结束对华人和亚裔学者的错误起诉。联合执行主任潘伟旋(Vincent Pan)在一份声明中说:“陶博士的案件一开始就不应该被追究,必须结束对像陶博士这样的华人和亚裔美国人的持续的种族定性和错误的刑事起诉。”

 

陶丰教授本人的案子也有很多很令人唏嘘的地方,《纽约客》在2022年时对案件有深度报道。简单总结是出于个人恩怨,陶教授手下中国博后以带欺骗性的匿名方式(假装多人多渠道)向FBI和堪大举报陶教授。她在FBI询问中承认了撒谎,但陶教授本人依旧被停职调查和起诉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读一读。

 

川普时期的China Initiative是在中美关系低谷时建立的,当时的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为此开了记者会,六天后被川普因为俄国调查的事情在推特上开除了。China Initiative说是为打击美国大学向中国政府机构转移知识产权的行为,但带有明显的种族歧视的倾向。

 

受调查的大学研究员多与中国的“千人计划”有关,司法部可以用科学家不披露信息这一点来进行调查和起诉。ProPublica在2020年发表了一篇非常值得一读的长文,文章列出了许多受China Initiative影响的华裔科学家的故事。

 

ProPublica文章中提到的教授没有一个被指控偷窃或不适当地分享知识产权,但不少科学家因为调查压力及校方的赶忙撇清关系,索性辞去在美国的职位,回中国发展,反而帮助促成了“千人计划”的目标。

 

这里也涉及不少复杂性。要界定或起诉学术界的知识产权盗窃行为并不容易,尤其是当研究被认为是基础性的,不需要安全审查时。

 

与保护商业机密的公司不同,大学将科学视为一个开放的、全球性的企业,并促进国际合作,甚至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也在2010年与中国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建立了正式的伙伴关系。大学也不想限制与中国大学的合作关系;它们鼓励外国合作,寻求在中国开设分校,以提高其国际声望,并吸引优秀的、全额付费的国际学生。

 

当大环境比较宽松时,这种信息披露的违规行为(具体是未披露“千人计划”下兼职工作)在数年前也出现过,一般在大学内部处理,通常被认为是小事情。校内纠正披露文件,改进表格中问题的设计或者为当事人提供额外的人事培训,之后科学家能够继续正常工作。

 

大学对不披露信息负有一定的责任,因为他们应该证明提供给NIH的信息的准确性。许多学校多年来在执行披露规则方面都很松懈。甚至在一些大学,教师也许离开了数月,学校都没有注意到。

 

但当时代改变时,这种信息披露的错误变成了可能是“间谍“的指控,其实对学术界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在保护美国科学的名义下,联邦机构反而驱赶了在不断创新的科学家。潜在的弊端让人想起麦卡锡时代的一个插曲,当时加州理工学院的一位杰出火箭科学家因所谓的同情GC主义而被美国驱逐出境,后来成为中国导弹计划之父钱学森。

 

法律专家、纽约市立大学皇后学院院长吴华扬(Frank H. Wu)称China Initiative是失败的。“他们花数年时间和很多精力,毁掉了一群人的生活,而且他们没有赢得很多案件,”吴华扬说:“我不知道种族主义是否是China Initiative的原因,但种族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影响是真实的,”他补充说。”受人尊敬的有中国背景的科学家,包括美国公民,都觉得是目标。”

 

2021年Nature的一篇研究也佐证了这一点。这个研究发现,在美国的华裔和美籍华人科学家现在不太可能与中国的同事合作,甚至不敢申请大额研究基金,因为他们害怕因为没有正确填写披露表而受到惩罚。

 

信息披露政策往往模糊和不一致,通常被繁忙的科学家视为不值得花太多时间,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是一个潜在的陷阱。虽然司法部于2021年2月份结束了这个计划,科学家们仍然会担心他们可能会受到不公平的惩罚,以警戒其他人。

 

同样因China Initiative被捕,随后指控被撤销的MIT陈刚教授的这句话能够很好为文章做个总结:


“我们需要让我们的政府负责,停止这些不公正的起诉,并在亚裔美国人社区内重建信任,首先政府要向许多受影响的科学家和生活被毁的家庭道歉。”

 

 

参考资料链接:

 

https://asamnews.com/2023/01/18/franklin-tao-gets-time-served-advocates-relieved/

 

https://www.aljazeera.com/economy/2023/1/19/chinese-bor-academic-avoids-prison-in-blow-to-trump-era-crackdown

 

https://www.science.org/content/article/no-jail-time-kansas-professor-convicted-undisclosed-research-ties-china

 

https://www.propublica.org/article/the-trump-administration-drove-him-back-to-china-where-he-invented-a-fast-coronavirus-test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22/03/21/have-chinese-spies-infiltrated-american-campu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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