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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夸克拉
让拜登奉为“美国先驱”的政坛女性
黛安·范斯坦(Dianne Feinstein)于美国东部时间9月29日凌晨2点寿终正寝，享年90岁。
作为代表加州的民主党人，范斯坦自1992年以来一直在联邦参议院任职。她的政治生涯长达七十年之久，从旧金山到全国，范斯坦的政治成就涵盖多个领域。她是第一位在联邦参议院代表加州的女性，也是女性崛起为国家政治力量的核心代表人物。
根据《旧金山纪事报》，加州州长纽森在声明中重点介绍了范斯坦在政坛的成就以及她对自己带来的积极影响——“她是一位强有力的、开拓性的联邦参议员；她是早期枪支管制的发声者；她是悲剧和混乱时期的领导者。对我来说，她是我的挚友、一生的导师，不仅是我的榜样，也是我的妻子和女儿们的榜样，让她们知道一个强大、有效的领导者是什么样的。”
总统拜登称赞范斯坦是“美国的先驱”，并下令在全国公共建筑和美国驻外大使馆降半旗以示哀悼和敬意。作为范斯坦在参议院的长期同事，拜登盛赞范斯坦“在悲剧（目睹两名旧金山市府同事遇刺身亡）发生后表现出了巨大的风度和勇气”。
旧金山联邦众议员、前任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说，范斯坦以“无与伦比的勇气”担任该市首任女市长。“几十年来，从旧金山市政厅到美国国会大厦，范斯坦参议员是加州公共服务的支柱。”同时，佩洛西提到范斯坦在反对酷刑和禁止攻击性武器的工作，“她给我们的城市带来了力量和希望的灯塔。”
枪击声下临危受命的第一位旧金山女市长
范斯坦多年联邦参议员的成就令人敬慕，但她戏剧性地成为旧金山第一位女市长的经历更让人津津乐道。
1978年11月27日，改变范斯坦一生的事情发生了。在旧金山市政厅，时任市长莫斯克尼(Moscone)拒绝了此前辞职的市参事丹·怀特(Dan White)希望重新被任命的请求。怀特开枪打死了市长，并来到政治对手、市参事哈维·米尔克(Harvey Milk)的办公室，将其杀害。怀特是一位保守的前警察和消防员，他此前因为对自己参事的职位不满、以及觉得很难与一些同事（尤其是自由派的米尔克）打交道而辞职。米尔克是加州第一位公开同性恋身份的当选公职人员，同样也是全国第一位。
时任旧金山参会会主席的范斯坦在自己的办公室听到了第二轮枪声，她走进米尔克的办公室，发现这位参事已经倒地身亡。当她试探他颈部的脉搏时，手指却插入了一个弹孔。这几分钟改变了范斯坦的一生，也改变了旧金山乃至整个国家的政治走向。
站在离市政厅二楼办公室几步之遥的地方，范斯坦的裙子上沾满了米尔克的鲜血，她向围在她身边的记者们发表了讲话。”作为参事会主席，我有责任通知大家，莫斯克尼市长和哈维·米尔克参事已被枪杀，”范斯坦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说道。”嫌疑人是参事丹·怀特。”随后，范斯坦在严峻的形势下走上了市长的岗位，完成莫斯克尼剩余的任期。
范斯坦出生于1933年6月22日，在家里三个女儿中排行老大。她的成长环境十分优渥，父亲是著名的外科医生、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莱昂·戈德曼博士(Dr. Leon Goldman)，母亲是俄罗斯移民贝蒂·洛森堡·戈德曼(Betty Rosenburg Goldman)。戈德曼家的住宅坐落在旧金山的海景富裕社区普雷西迪奥台(Presidio Terrace)，范斯坦从小就接受马术和帆船的训练，还是旧金山圣心修道院首批犹太学生之一。
但其母患有精神疾病，这让范斯坦和姐妹们常常提心吊胆，担心小错误会让母亲大发雷霆。范斯坦在2018年接受《旧金山纪事报》采访时谈到母亲，称“无法和她讲道理，你永远无法让她理解”。
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后，范斯坦在当时的旧金山科罗基金会(San Francisco’s Coro Foundation)围绕刑事司法方面的工作实习了一年，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努力。21岁的她在申请信中写道：“我的未来计划围绕公共事务展开，我计划竞选地方政治职务，也可能竞选国家政治职务。”
1959年，时任州长帕特·布朗(Pat Brown)任命范斯坦为加州妇女任期和假释委员会成员，在此后的六年中，范斯坦的工作帮助决定了数千名女囚犯的未来。后来，她在旧金山犯罪问题委员会的工作为她第一次竞选公职打下了基础。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许多女性甚至都不被给予职业道路的选择，只有回归家庭这一条路。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女性从政要面临的困难比现在要多得多。
比如1965年，当范斯坦担任妇女假释委员会的成员时，她获得了一个民主党团体颁发的奖项。《纪事报》以“一位漂亮的犯罪问题专家”为标题来报道，“黛安·范斯坦是一位黑发蓝眼的美女，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演员，而不是一位加州刑事司法的专家”。可以想见女性从政想要受到重视的困难。
1969年，范斯坦在市参事会的竞选中大胜对手，成为参事会的新领袖。她在1971年和1975年两次参与市长竞选，均落败。《纪事报》认为她务实、中间派的态度，尽管吸引了许多人，但在旧金山这座具有强烈进步意识的城市，并不总能具有说服力。
范斯坦在2018年的采访中也谈到，两次落选让她怀疑自己“不配当选”。尽管范斯坦在1977年再次当选为市参事会成员，并当选为参事会主席，但到了1978年，个人生活的悲剧和政治分裂的城市让她沮丧，一度确信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结束。在1960年结束与第一任丈夫短暂的婚姻之后，1978年初，与范斯坦结婚16年的第二任丈夫伯特·范斯坦(Bert Feinstein)因癌症去世，留下了范斯坦与十几岁的女儿凯瑟琳。
1978年，左图：范斯坦悼念被刺杀的市长莫斯克尼和同事米尔克；右图：1978年12月5日，《旧金山纪事报》的首页，范斯坦被任命为旧金山第一位女市长。图源：《旧金山纪事报》
温和立场的实用派：枪支管控先驱，LGBTQ和女权主义者
1978年在枪击声下临危受命成为市长之后，与暴力和死亡面对面的时刻一直伴随着范斯坦的政治生涯，她长期以来努力限制攻击性武器的广泛使用，并遏制枪支暴力的影响。1993年，当联邦参议院在辩论范斯坦提出的全国禁止攻击性武器的提议时，时任参议员、爱达荷州共和党人拉里·克雷格(Larry Craig)嘲讽道：“这位来自加州的额女士需要对枪支及其致命性更加熟悉一些。”
范斯坦简洁地回答道：“我对枪支相当熟悉，我是在刺杀事件后成为市长的。我找到了被暗杀的同事（哈维·米尔克参事），并用手指穿过弹孔，试图摸到脉搏。我在旧金山提出了枪支管制立法。我因此经历了一次罢免。我还接受过枪支射击训练，当时我遭遇了恐怖袭击，家里有炸弹，我丈夫奄奄一息，窗户被打爆。参议员，我对枪支的威力有所了解。”
最后提出禁令的修正案以51票对48票获得通过。
于1978年刺杀事件后继任市长的范斯坦在次年成为旧金山第一位当选的女市长，并于1983年再次当选。
范斯坦担任市长时的工作风格是严苛的，市府官员们习惯了在任何时候接到市长的电话。讨论内容都是市长在市内巡视时看到的或从某人那里听到的。无论是涂鸦、被遗弃的汽车、装满的垃圾桶还是城市土地上未修剪的草坪，范斯坦都要求她的部门主管立即采取行动。
事实上，范斯坦确实有许多需要担心的事情，比如她上任时，于1978年通过的第13号提案所规定的财产税削减措施已经生效，这削减了州和地方政府的资金，迫使旧金山等城市花来之不易的英语，提高地方收费，大幅削减预算。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艾滋病肆虐旧金山，这也对范斯坦以及她与旧金山日益壮大、政治力量强大的同性恋群体之间时而紧张的关系提出了考验。她最终成功地关闭了市内的同性恋澡堂，她认为这些澡堂是导致艾滋病传播的匿名性乱交的源头。
尽管大多数市府官员认为，艾滋病只会导致同性恋和瘾君子等“错误人群”的死亡，因此不需要理会。里根总统领导的联邦政府也对此视而不见。但作为市长的范斯坦仍站在争取联邦政府关注艾滋病研究和治疗并为此投入资金的最前沿。在八十年代初期，仅旧金山用于艾滋病的开支就超过了整个联邦政府。
尽管范斯坦也曾在1982年以预算为由否决了家庭伴侣法案，引发了同性恋群体和自由派人士的强烈不满。但她不停地为政府研究艾滋病的病因和治疗方法奔走呼号，并以强烈的同情心努力让市政府投入必要的资金来帮助艾滋病患者。
像范斯坦提到的，她曾因为试图禁止攻击性武器而遭到罢免，这发生在1984年。当时一个六十年代激进分子组成的小团体“白豹”(White Panthers)反对范斯坦于1982年颁布的禁止在旧金山室内拥有手枪的禁令。“白豹”到了足够多的联署，迫使范斯坦于1984年4月举行了罢免选举。范斯坦斥资50万美元将资金匮乏的对手打击得七零八落，并在罢免选举中赢得了超过八成的选票；七个月后，她击败了名不见经传的对手，赢得了市长的第二个完整任期。
1984年，旧金山举办了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范斯坦输给了纽约州众议员杰拉尔丁·费拉罗(Geraldine Ferraro)，未能成为前副总统沃尔特·蒙代尔(Walter Mondale)的竞选搭档。
1990年，范斯坦竞选州长，她是首位被主要政党提名为加州州长候选人的女性。她采取的方式之一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位与众不同的民主党政治家。比如范斯坦在竞选电视短片中宣传自己中间派的倾向，称自己是“唯一支持死刑的民主党州长候选人”。这一方法很奏效，尽管最后范斯坦落选了，但知名度更高、资金更充足的对手，共和党参议员、前圣地亚哥市长皮特·威尔逊(Pete Wilson) 仅以微弱的优势(49%:46%)当选。
在这次落选之后，范斯坦从未停止过竞选活动。奥兰治县共和党参议员约翰·西摩(John Seymour)曾由威尔逊任命，范斯坦首次以女权主义者的身份参选，打败了西摩，夺得了加州其中一个参议员席位。而另一个席位则由马林县众议员芭芭拉·博克瑟(Barbara Boxer)夺得，有赖于范斯坦在竞选最后几周为她大力拉票。范斯坦利用自己较为温和的形象来平衡以自由派著称的博克瑟，声称她们将作为一个团队为加州共同努力。这也印证了范斯坦竞选时的女权宣言，女性“已经成为国家变革的象征”。
参议院年龄最大，工作最久的“工作狂”
在联邦参议院，范斯坦的温和本能和必要时妥协的意愿，加上她无论实现目标需要多长时间都不愿意放弃的固执使得她如鱼得水。
范斯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加州前参议员艾伦·克兰斯顿(Alan Cranston)长期搁置的《沙漠保护法案》(Desert Protection Bill)，该法案最终从南加州沙漠中划出了新的国家公园，并将600多万亩濒危土地保留为荒地。
范斯坦在水资源利用和枪支管制等棘手问题上求同存异，努力妥协，为她赢得了参议院“工作狂”的美誉。已故共和党顾问艾伦·霍芬布鲁姆(Allen Hoffenblum)，曾著《加州目标书》(California Target Book)分析加州的政治竞选，在2004年说过：”如果你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你就去找黛安·范斯坦。”
范斯坦的名声使她成为加州共和党人在这个民主党日益壮大的州里可能见到的最温和的参议员。这意味着在除了1994年第一次竞选连任的严峻挑战之外，其他时间，范斯坦都顺利连任。尽管加州民主党在2018年支持更进步的挑战者凯文·德莱昂(Kevin de León)，这是对范斯坦温和立场的抨击，但她仍然轻松获胜。
直到逝世，范斯坦在加州参议员席位上任职三十多年，成为参议院任职时间最长的女性。
范斯坦长期以来一直是自由派的攻击目标，他们认为她在水和国家安全等重大问题上过于愿意向共和党妥协。比如她支持使用无人机击毙恐怖粉子，并强迫科技公司为政府提供解码客户加密数据的方法。但作为一名实用主义者而非党派人士，范斯坦总是专注于把事情办好，不管政治上看起来如何，也不管为此她必须踩到谁的尾巴。
在参议院的最后一个任期，范斯坦基本淡出了公众视野。她接受采访的时间基本仅限于在参议院走廊与记者的简短交谈，也很少出现在家乡的活动中。范斯坦在加州的最后一次市政厅会议是2017年。
2022年4月，包括三名民主党人在内的四名联邦参议员以及三名前范斯坦团队的工作人员和一名加州民主党众议员告诉《纪事报》：范斯坦的记忆力正在迅速衰退。这体现在她会记错同事的名字等基础事务上。范斯坦当时受到带状疱疹病毒的困扰，后来导致她几个月都无法工作，养病期间错过了超过近100场投票。但范斯坦仍不服输，坚称自己能胜任工作，不会提前卸任。
在2023年2月，她宣布不再在2024年寻求第六个完整任期的连任。范斯坦的健康状况欠佳已有数年时间，有批评的声音认为她在参议院的位置上坐得太久。范斯坦去世时是参议院中年龄最大的议员。
2023年5月11日，范斯坦在国会大厦与走廊里的记者谈话，这是她从因养病缺席数月后的回归。图源：《旧金山纪事报》
范斯坦最持久的政治遗产或许是为女性从政打开了更多的大门。曾在旧金山参事会任职、后当选为加州平等委员会委员的玛利亚·科恩(Malia Cohen)记得她曾在大三的一次市政厅参观中见到范斯坦，范斯坦告诉她的同学们，她们中的一个人有一天可能会成为市长。科恩表示：“我相信我是站在她的肩膀上的。如果没有她的领导，我也不会在这里。”
尽管范斯坦的政治生涯从1969年首次成功竞选旧金山市参事一直到联邦参议院的漫长任期，但她对自己政治遗产的愿景从未动摇过。在她离任旧金山市长前曾接受《纪事报》采访这样说：“很简单，就是她做得很好，她真的关心（人们），她能够解决许多问题。”
纽森兑现“用另一位非裔参议员替换贺锦丽”的承诺
随着范斯坦去世，加州州长纽森有权任命完成她未尽任期的继任者，这一决定得到了广泛关注。其实从今年2月，范斯坦宣布不再寻求连任后，加州参议员席位的竞选活动已经开始。几位著名的加州民主党人希望能在2024年的公开竞选中填补参议员的席位，包括奥克兰众议员芭芭拉·李(Barbara Lee)、尔湾众议员凯蒂·波特(Katie Porter)、伯班克众议员亚当·希夫(Adam Schiff)。
因为拜登总统在2020年总统选举时选择了时任参议员贺锦丽(Kamala Harris)成为竞选搭档。在拜登胜选成为总统后，贺锦丽成为副总统，因此加州出现了参议员席位空缺。因为加州原本也只有贺锦丽这一位非裔参议员，她离任后，代表不同选区的各种团体督促州长纽森再任命一名非裔女性或其他能代表加州多样性的人，而纽森在2020年12月选择了加州州务卿亚历克斯·帕迪利亚(Alex Padilla)，一名拉丁裔的议员填补空缺的参议员席位。
一些黑人领袖表达了对此任命的不满，他们指出，联邦参议院不再有黑人女性的代表。旧金山市长伦敦·布里德(London Breed)也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失望之情：“这无疑是对非裔美国人社区、非裔妇女和全体妇女的真正打击。”综合此上原因，纽森在2021年曾公开承诺，如果范斯坦辞职（席位空缺），他会任命一名非裔女性去担任参议员。
纽森在2020年12月任命了州众议员雪莉·韦伯(Shirley Weber)接替州务卿的职务，韦伯是一名非裔女性。这也被视为纽森对没有任命黑人女性进入联邦参议院的批评所做的回应。
10月1日，纽森宣布，将任命全美最大的女性选举组织“艾米丽名单”(EMILYs List)的主席拉蓬扎·巴特勒(Laphonza Butler)去完成范斯坦剩余的参议院任期。巴特勒曾长期任副总统贺锦丽的高级顾问，她是一位劳工领袖（曾担任加州最大工会SEIU的劳工领袖，这个工会代表70多万工人）。这次任命，让巴特勒会成为第一位在参议院代表加州的公开LBGTQ者，还将是第一位公开在国会任职的黑人女同性恋者，也是继副总统贺锦丽后第二位在参议院代表加州的黑人女性。
由于芭芭拉·李已经公开表示要参与2024年参议员席位的公开竞选，纽森的任命被认为是避免在公开竞选中出现天平倾斜（刻意不挑选已经公开的候选人）。有人批评纽森仅仅是打算任命一名短期的守门人，但州府反驳说，纽森任命的人依然可以在2024年自由参选，州长未要求巴特勒承诺退出竞选。在12月8日的候选人申请竞选的截止日期之前，巴特勒都可以申请。如果巴特勒真的决定参选，她将面临严峻的挑战，因为距离2024年3月的初选仅有6个月的时间。
巴特勒表示，她很荣幸接受提名，并称“没有人能够超越黛安·范斯坦参议员的政治遗产，但我将尽我所能，致力于为妇女和女孩、工人和工会、奋斗中的父母以及整个加州工作，以纪念她的遗产和领导力。我已准备好为大家服务。”
参考资料：
https://www.sfchronicle.com/politics/article/feinstein-dead-obituary-17816907.php
https://www.latimes.com/obituaries/story/2023-09-29/dianne-feinstein-dead-senator-california
https://www.npr.org/2023/09/29/1125664267/dianne-feinstein-obituary
https://www.sfchronicle.com/politics/article/feinstein-senate-appointment-18396502.php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3/10/01/newsom-senate-pick-butler-00119360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3/04/13/newsom-black-woman-senate-feinstein-00092016
https://www.gov.ca.gov/2023/10/01/governor-gavin-newsom-appoints-laphonza-butler-senate/
https://www.sfchronicle.com/politics/article/photos-dianne-feinstein-career-18396437.ph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