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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夸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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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3月，梅西百货联合广场店。来源：旧金山标准报。
2月末，梅西百货公司(Macy’s)宣布将关闭位于旧金山联合广场的旗舰店。梅西百货公司表示，这属于公司整体调整的一部分，为了重振业务，计划在未来三年内将关闭大约30%业绩不佳的门店，总数约为150家，明年将关闭首批的50家。并且该公司将集中精力扩大高端奢侈品牌“布鲁明戴尔百货”(Bloomingdale’s)和美妆集合店“蓝色水星”(Bluemercury)。
旧金山联合广场的梅西百货旗舰店是该零售商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分店之一，自1929年3月初开业以来，已成为旧金山购物区近百年的主力店。包括游客和旧金山当地人在内的许多人，都对该门店充满回忆。
旧金山本地确实被此新闻震惊，毕竟梅西百货联合广场店是个充满集体回忆的地标商场。但很快社交平台上出现了将该门店的关闭归结于旧金山的言论，表示这个“衰败城市充满犯罪和混乱”。
先不谈这个帖子明晃晃的种族歧视，梅西百货真的是因为旧金山的财产犯罪和上述推文中所列举的原因，而关闭了联合广场店吗？
省流版：
旧金山联合广场不是唯一一家被关闭的门店。梅西百货公司计划关闭全部门店中的30%，约150家。这是降低成本的商业策略的一步，该公司提高了门店能被继续保留的业绩门槛，并转向打造小体量门店和奢侈高端品牌。
实体零售商疲软是全行业面临的挑战，不仅仅是梅西百货，也不仅仅在旧金山。
盗窃并非实体零售商倒闭的原因。疫情导致市中心空置、人流减少并转向郊区。网络销售日益增长，竞争激烈。
劳工专家指责梅西百货通过降低成本，增加利润来提升股票回馈华尔街投资者和高管，在业绩下滑的情况下要维持一定利润选择关店裁员。
梅西百货关店是基于零售业的现实
我们先来看看旧金山市府官员怎么回应的：
旧金山市长伦敦·布里德(London Breed)表示，梅西百货联合广场店不会成为首批关闭的50家门店之一，该店会在“可预见的未来继续营业”。市府会继续与梅西百货和潜在新业主密切合作。
市参事佩斯金(Aaron Peskin)表示，“梅西百货将在全国范围内关闭150家分店，包括联合广场店，并将投资于小规模门店”。但同时确认联合广场店一直开放至今年年底再出售。佩斯金强调该物业还有很多潜力，包括成为一个可提供零售和住宅单位的多功能开发地块。
梅西百货联合广场店的关闭真的是因为旧金山这个城市的“衰败”吗？答案是，这种归因是片面的“偷懒式推断”。联合广场店关闭的直接原因有以下两点：
新高层的新策略：梅西百货公司在1月刚刚拒绝了58亿美元的收购要求，GlobalData公司的分析师尼尔·桑德斯(Neil Saunders)指出，梅西百货在拒绝收购仅几周后立即推出新政策是“迫切需要让投资者放心”。梅西百货公司的CEO托尼·斯普林(Tony Spring)在2月新上任，他表示，关闭业绩不佳的门店有助于帮助该公司稳定销售。并称现在保持店铺营业的门槛变得更加严格。
实体零售商疲软是全行业共同面对的挑战：在与网络销售日益竞争的激烈中所带来的全行业销售低迷，梅西百货公司同样在面临相同的挑战。该公司称，去年第四季度净销售额1.7%，至81亿美元，同店销售额下降6%。CEO斯普林表示，尽管经济在好转，但消费者仍面临压力。在计划关闭一些门店的同时，梅西百货计划扩张小型门店。此前，该公司也一直在裁员以降低成本。比如1月，梅西百货裁撤了3.5%、约2350名员工，也关闭了5家门店。事实上，该公司多年来一直在关闭表现不佳的门店。
简单说，梅西百货新上任的CEO要大刀阔斧推行新规，砍掉大体量但销售一般的门店，并重点扩张小体量的门店以及更高端的品牌。梅西百货多年来也一直在关闭业绩不佳的门店，此次也将关闭全国各地约150家门店，占全部门店的30%，旧金山联合广场店只是其中之一。这是梅西百货在拒绝收购后、积极增加投资者信心的商业决策，不能因为门店的关闭就推断出“旧金山的衰败”。这是将复杂的因素公式化，变成一个简单粗暴的因果关系，而其中缺乏证据。
几个追问，挖掘隐藏的事实
宣扬这个简单粗暴的结果的博主，通过隐藏了“梅西百货在全国范围大规模关店”、“刚拒绝了收购需要稳定投资者”、“新上任CEO推行新规”、“实体零售业普遍低迷”等几个关键事实，让“梅西关店是因为旧金山的衰败”这个说法变成易于传播和消化的、被扭曲的快餐传言。
有一个很简单但有效的方法可以检验，即是追问。当我们看到一个类似的结论时，可以追问几个问题：
梅西百货公司是只在旧金山关店吗？答：不是。在全国关了30%的门店，约150家。（150家门店所有的城市都在衰败？都是“犯罪混乱”？）
梅西百货经营情况如何，是只有旧金山联合广场店经营不佳吗？答：不是，该公司第四季度销售额全面下滑。（梅西全面销售额下滑是因为“旧金山的衰败”吗？）
实体零售商是只有梅西百货经营不佳吗？答：不是，实体零售商是全行业共同面对的挑战。（实体零售商全行业面临挑战是因为“旧金山的衰败”吗？）
这样简单直接的追问已经能帮助我们挖掘出几个被快餐传言隐藏的事实，那我们回头来看“梅西百货关店是因为旧金山的衰败”，很显然是无法成立的。
深层原因：疫情影响与回馈华尔街投资者
《旧金山标准报》在报道梅西百货联合广场店关门时提到，无法回避的事实是，疫情掏空了旧金山市中心的办公室，导致远程工作的科技行业从业者们外流。这就意味着成千上万有机会有理由经常光顾梅西百货和其他许多实体零售店的顾客的流失。而住得更远或不常在市中心活动的人就更没理由跑去市中心购物。因为能在网上买到同样的商品，还能享受分期付款的优惠。
另外《标准报》指出了地点的重要性，尽管实体零售业面临挑战，但零售业被看到的仅有的复苏主要发生在郊区，因为那里没有像市中心一样出现大批员工撤离的现象。除了郊区外，零售业一直在消亡，难以吸引年轻人的同时也难以将不断增长的空置空间重新开发出理想的用途。
如果非要说是旧金山这类大城市发生的盗窃或犯罪导致实体零售商倒闭，那怎么解释类似的关店事件同样发生在犯罪法律更严厉、贫困现象不那么明显的城市里呢？是的，盗窃确实会让零售商损耗资源，但现实情况是许多美国零售连锁店需要缩减规模才能保持盈利。比如，梅西百货除了销售额下降以外，信用卡收入也不景气。该公司表示，信用卡收入的损失几乎是零售缩水的三倍。
参考阅读：大规模盗窃并非零售商关门的元凶
另外一点我们也不能忽视——非营利独立新闻媒体《共同梦想》(Common Dreams)在一篇名为“Both Dems and GOP ‘Completely Silent’ as Macy’s Guts Workforce After Rewarding Wall Street”的报道中写道——劳工专家认为梅西百货新的关店裁员举措是对华尔街投资者的顺从，以及公司将股票回购率看得比员工更重要，造成“被蒙在鼓里”的员工倍感痛苦。
梅西百货的估价从2015年的峰值下跌了75%，迫使该公司在不到10年时间里关闭了近三分之一的门店。劳工研究所(the Labor Institue)的联合创始人莱斯·利奥波德(Les Leopold)说梅西百货把公司的财富“抽走，留给华尔街的投资者和高管”，所以梅西百货不得不关店裁员。简单说，梅西百货要让股价回升。自2019年10月以来，梅西百货已”投入10 亿美元回购股票”，以提高股东回报——约占公司当前价值的 20%。
梅西百货此前的一波裁员导致2022年的工人罢工，而且，尽管选民们在选举年普遍关注经济问题，但两党都对采取更多立法来回应大规模裁员和失业问题保持沉默。去年，有两位民主党参议员曾提出《股票回购责任法案》，旨在将股票回购税从1%提高到4%，从而抑制公司将利润用于回购股票，但参议员尚未就该法案采取行动。
简单说，梅西百货试图通过降低成本维持高利润，从而更好地回馈华尔街投资者，而关店裁员是降低成本最快捷的方法。
参考资料：
https://www.cbsnews.com/news/macys-closing-150-stores-locations/
https://sfstandard.com/2024/03/01/macys-closure-san-francisco-complicat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