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

一直以来，关于普京的传说有很多，热爱他的人，认为普京是俄罗斯民族的大英雄，是一个让俄罗斯再次伟大起来，或者说，使俄罗斯再次让西方感到害怕的领导者。毕竟，普京治下的俄罗斯人，生活水平迅速从苏联刚刚解体之后的困境中走了出来；俄罗斯开始重新申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平定车臣叛乱、攻占格鲁吉亚领土、吞并克里米亚半岛、在叙利亚保住了亲俄罗斯的阿萨德政权，普京干的很漂亮。但反对他的人，则认为普京是俄罗斯的末代沙皇，他任人唯亲，迫害异己，极度腐败，使用肮脏手段刺杀自己的反对者，穷兵黩武，大量资金投入武备，而俄罗斯的经济二十多年以来依然只能靠能源出口来支撑。普京贪婪权力，不肯放权，基本上在俄罗斯恢复了沙皇的终身制，是俄罗斯的历史罪人。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评价普京呢？我觉得在我们试图评价他之前，我们应该先了解一些关于普京的客观的历史。他到底做过什么，围绕他发生过什么，这样我们才会有一个基础来评价普京。

今天的内容主要来自 PBS 电视台在 2015 年拍摄的一部纪录片，详细地描述了普京从一个普通的情报部门小官员，一步一步走上俄罗斯权力巅峰的历史。PBS 是非盈利组织，他们以自己的纪录片的客观公正性而闻名。PBS 虽然接受捐款，但有严格的检查制度，以确保这一机构不会受到任何捐赠资金的影响。PBS 节目的客观公正性，在美国如果是第二的话，恐怕没有人可以称自己是第一。

我们来说普京。

东西德统一之后，普京从东德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圣彼得堡。普京出生在圣彼得堡（列宁格勒），是一个普通海军下级军官的孩子。要说特殊的话，普京的爷爷曾经是列宁和斯大林的私人厨师，但这层关系看不出来对普京有多大的影响。普京是学法律学出身的，在东德主要的工作是经济间谍，负责收集当时西德的经济情报。这里插一句，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普京可能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克格勃间谍，很多人认为他走路时右手臂僵硬是克格勃训练的结果，右手可以随时拔枪。但普京从来没有接受过军事间谍的训练，也没有入过武，只接受过克格勃一年的普通培训。一年之内培养不出一个邦德，而且他的任务也只是普通的经济情报分析。在东德，他只是一名坐办公室的经济数据分析人员，所以坊间关于他 007 一样的间谍生涯传说，很多是出于想象。普京出于自己在俄罗斯国内的强人形象需要，总是强调自己是克格勃出身；而西方为了妖魔化普京，也总是强调普京的克格勃身份。但大家都刻意忽略了一点，普京只是克格勃庞大间谍网中，一名普通的情报分析人员，而且主要是分析经济数据的。

真正帮助普京发迹的，是他在大学里的法律学导师索布恰克（Anatoly Sobchak）。他同时也是梅德韦杰夫的老师。索布恰克当时正好是圣彼得堡的市长，普京因为了解西方的经济，而索布恰克正好在寻找一个能够帮助他和西方做生意的助手，因此普京被索布恰克委任为管理经济的副市长（外国经济关系委员会主席）。在此期间，普京挪用公共资产，管理当地黑社会， 普京做事没有太多的原则，只要达到目的就好。当时最重要的任务是为圣彼得堡提供足够的食品。政府的计划是出卖一些矿产资源来换取西方的食品进口。结果资源卖了出去，但钱却消失了。在普京签署的文件中显示，有至少 1.24 亿美元的款项，不知所踪。圣彼得堡没有得到普京承诺的食品。当时爆发了全市范围的反饥饿抗议。但是，公众至今不知道这一个多亿美元的钱，去了哪里。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被解职，调查无法继续进行。负责进口这些食品的公司，当时都是所谓的皮包公司，很快注册，很快消失。靠这一笔买卖发了财的人，很多如今依然是普京的亲信和金主寡头。

在同一时期，圣彼得堡政府拨款 25 亿卢布给一家建筑公司。但最终项目并没有修建，钱也不见了。负责调查此事的检察官安德雷基佐夫发现，这笔钱的很大一部分被普京和他的朋友们用去在西班牙盖了一个度假村。基佐夫准备起诉，但被更高层阻止了，我后面还会提到。

1996 年，普京的老师和上级索布恰克碰到了麻烦，不但输了选举，而且面临腐败调查 。当时很多人都背叛了索布恰克，但普京为他安排了一架飞机，以看病的名义送他去了巴黎，直到普京即将做总统时，才回到俄罗斯，免于被起诉。这种对老上级的忠诚，使普京获得了当时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的重视。叶利钦以不得起诉自己和家人为条件，退出俄罗斯政坛，他得找一个让自己放心的接班人。叶利钦一连淘汰了四个接班人，最后决定将所有权力交给了这个忠心耿耿的普京。普京没有背信，上台后全面保护了叶利钦全家。叶利钦在俄罗斯执政期间的贪污和腐败这里不去多说了，当时俄罗斯的经济寡头几乎全是叶利钦的金主。

1999 年，莫斯科发生了多起恐怖袭击，四栋居民楼先后被安置在其中的炸弹炸毁，数百人死亡。这相当于俄罗斯的 911. 当时任叶利钦的副手，任总理的普京宣布，这是当时在闹分裂的车臣人干的。他立刻发动了第二次车臣战争。很多人指责说，发动战争的目的，在于拖延原本应该举行的大选。而战争一旦打起来，选情就会非常有利于执政党。事实上，第一次车臣战争也是在大选之前打起来，然后维持住了叶利钦的政府。2000 年，普京顺利当选为俄罗斯总统。

但一些人并不相信大楼爆炸案是车臣人干的。政府也只说是有迹象认为是车臣恐怖分子所为，并没有具体的证据。最诡异的是，第五枚炸弹在莫斯科郊外的一个公寓里被找到，放置炸弹的人，不是车臣恐怖分子，而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也就是克格勃继任者 FSB的特工。所使用的炸药，也全部是军用产品。FSB声称，这只是一次训练演习，被误会成了安置炸药。一位前克格勃军官屈巴什金 Mikhail Trepashkin 开始调查此事。在调查过程中，屈巴什金多次受到威胁。最后，他被警察栽赃说私藏枪支，被抓进监狱，坐了两年牢，出狱后他继续调查，然后再次被抓进监狱，又是两年刑期。后来人们发现，敢于对居民楼爆炸案调查的人，要么横死，要么去坐牢。到今天，居民楼爆炸案没有结果，大家只是模糊地被告知是车臣人干的，但到底是谁，如何组织的，没有答案。

甚至俄罗斯的国家杜马，三次提出要求调查炸弹事件，但最后都被占多数的执政党否决了。很多人认为，车臣战争数次拯救了叶利钦政府，并最终将权力传递给了叶利钦放心的继承人，普京。

而就在普京上台后不久，圣彼得堡的调查人员就得到通知，禁止再调查普京在圣彼得堡的贪污腐败案件。因为总统是不能被调查的。感到气愤的检察官基佐夫对记者说：“我们原本是要保护俄罗斯法律的，但现在的问题是，俄罗斯根本没有法律。”

那么普京在上台之后，对俄罗斯进行了哪些改造呢？他是否曾经尝试过在俄罗斯搞民主？普京是如何建立忠于自己的王国，如何和西方领导人打交道？从什么渠道获得自己的财富？这些，我们明天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