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心声项目 嘉雯 & 邓睿
翻译 | Ry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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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 “心声项目 (Xin Sheng Project)” 成员撰写，心声项目由年轻的美国华裔领导，致力于为海外华人传播进步观点。在之前的章当他们说迷恋时，那只是对亚裔女性的畸形迷恋，我们分享过这种迷恋是如何塑造了对亚裔的刻板印象，又是从各个方面影响了亚裔女性在社会中的发展。但在今年的奥运会期间，我们依然看到了许多对亚裔女运动员身材的刻意描写，而这些恐怕和一直存在的刻板印象有着紧密的关系。
纵观奥运会的历史，亚裔女性取得了许多非凡的成就。今年的奥运会中，我们更是目睹了许多亚裔的胜利，如美国苗族体操运动员苏妮 · 李 (Sunisa Lee) 的取得的金牌。然而，许多报道这些女性的文章在表述上产生了微妙的改变，这些内容将她们的成就与其他运动员的成就区别开来，这也反映出一种贬低亚裔美国女性能力的趋势。
Sunisa Lee 在东京奥运会上，图源：si.com
从历史上看，在过去的奥运会报道中，许多记者的措辞方式要么让人觉得亚裔所具备的运动能力是 “出乎意料” 的，要么把她们的体型作为她们能够获胜的理由来看待。其他时候，这些记者甚至会用对运动员的身高和体重来介绍她们，并使用形容词来强调她们看起来如何矮小并且虚弱。这些问题源于一个更大的问题，即对亚太裔女性和其形象的迷恋和性化，这种误解经常给她们贴上娇弱或温顺的标签。除了奥运会之外，亚洲女性脆弱和温顺的刻板印象长期存在于西方文化中，主要源于战争和殖民化建立的关系。这一特例在媒体和流行文化中被广泛采用，并渗入到日常生活里对亚裔女性的刻板印象中，包括对她们体态和举止的印象。
2018 年发表在《亚美心理学杂志》(Asian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ology) 上的一项研究对 107 名亚裔女性进行了调查，询问关于她们面对刻板印象的经历，发现一些最常见的主题是 “安静”、“缺乏领导力”、“顺从” 和 “可爱娇小”。对亚裔女性的这种特殊看法反映在对亚裔女运动员的许多描述中，这些描述常常把她们的身材和体格，尤其是对她们的小个子或娇小的评价作为关注点。
详述这些亚裔女性奥运选手成功故事的文章，往往对这些运动员在运动水平上的能力持怀疑态度。1992 年发表在《洛杉矶时报》上的一篇报道花样滑冰金牌得主克里斯蒂 · 山口 (Kristi Yamaguchi) 的文章，反复赞叹她她身体外表下，所拥有的杰出运动能力。文章在开头一段难以置信地说道：“小不点、扎着马尾辫的克里斯蒂是世界花样滑冰冠军”，仿佛山口的外貌和她在花样滑冰方面的成就是相互矛盾的。文章一再提醒我们山口的身材和体重，许多描述类似 “60 英寸和 92 磅的冰上运动健将”，以及 “比芭比娃娃大不了多少 (not much bigger than a Barbie doll)”，仿佛一个亚裔女性能够赢得金牌本身就令人震惊。很难想象这些评论，特别是对亚裔女性的评论，与种族和性别没有关系。
Kristi Yamaguchi 在 1992 年奥运会上的表演，图源：nbc
与之矛盾的是，关于亚裔女性身体的陈规定型观念也被用来解释她们在奥运会上的成功。弗兰克 · 卡罗尔（Frank Carroll）曾执教过许多著名的亚裔美国奥运选手，如关颖珊（Michelle Kwan）和长寿美莱（Mirai Nagasu），他对亚裔美国妇女的身体类型发表过许多评论，并经常把它描绘成所有亚裔妇女都有不公平的遗传优势。1996 年，他声称：“亚洲女性的胸部很小，乳房很小，通常体型很小，臀部很紧。这是花样滑冰的理想选择，因为这种身体的重量分布和在空中的平衡，保持轴线，是非常容易的。” 卡罗尔后来在 2010 年的一次采访中补充说，“亚裔滑冰运动员还经常坚持吃米饭、蔬菜和鱼，避免大量的牛肉和脂肪，” 并解释说，“这可以使他们在一项运动中不容易发胖，因为五磅的重量已经可以区分开一个获胜的跳水运动员和一个蹩脚的跳水运动员。” 当谈到他所执教的滑冰运动员时，他告诉《纽约时报》：“这就像中国的跳水运动员。如果你看那些身体，身上什么都没有。她们就像仙女一样”。这种评论不仅诋毁了亚洲运动员所付出的工作和精力，而且还对她们的外表进行了粗暴的概括，将她们全部描述为单一的形象。
记者们不断用自相矛盾的方式提出问题：身为亚裔人本身是帮助还是影响你在奥运会中的表现？这些进一步强调了这些评论如何未能提出任何有价值的评论，反而继续加重了对亚洲女性的刻板印象。很多时候，这些描述成为将亚洲女性性化或被迷恋的方式。在关颖珊 (Michelle Kwan) 的经历中，在准备 1996 年冬奥会期间，她和卡罗尔决定化妆，并将她的头发梳成发髻，而不是马尾辫，以使她的表演显得更加成熟和优雅。《华盛顿邮报》一篇报道此事的文章将其描述为她决定 “在她的表演中扮演一个诱惑者的角色”。特别是考虑到是，她当时只有 16 岁，而对她的外表和身材的变化的性化对于描述她的成功来说是不该出现的。
Michelle Kwan 在早期表演时留着马尾辫，图源：https://providencejournal.com/
Michelle Kwan 在 1998 年奥运会上将头发挽起，图源：npr
今年，这种公开的性化已经不那么常见了，但对运动员的偏见仍然以更微妙的方式存在，而这与源于贬低亚洲女性的问题来自相同的动机。例如，许多报道金牌体操运动员苏妮 · 李的文章都关注她在成为奥运选手的过程中遇到的在伤病和家庭上的困难。福克斯新闻的一篇文章说：“这一切都变得太过沉重了。” 后来，该文章将她描述为 “在领奖台上 [步履蹒跚]”，“更多的是靠勇气度过”。尽管关注这些挣扎不一定有害，但这篇文章以一种将描绘成软弱或无能的方式呈现出来 – 对她的弱点的描述压倒了对她克服弱点能力的描述。甚至她的 “勇气” 也被最小化了：不经意间提到的 “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加……” 等类似的语句暗示了她本可以展示更强的样子。
苏妮的成就在她与西蒙娜 · 拜尔斯 (Simone Biles) 共同被提到时被进一步淡化。一些新闻报道对李和拜尔斯之间关系的描述是一个例子，恰好证明了亚裔和非裔经常被媒体赋予对立的角色，灌输只有一个少数民族可以成功的错误观念。一篇文章说，拜尔斯退出奥运会的决定 “导致了令人震惊的一幕：这位被认为是最伟大的体操运动员 (拜尔斯) 在看台上为苏妮李和其他 24 名女子选手加油。” 这篇文章单独挑出李，并将拜尔斯支持李的想法描述为 “刺耳”，这表明人们对李与拜尔斯相比的能力持怀疑态度；而以这种方式比较这两位女性实在是大可不必。其他许多文章都保持了这种情绪：NPR 的一篇文章写道：“苏妮 · 李似乎不太可能在本次比赛中赢得金牌，直到拜尔斯退出决赛；”《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中提到 “但当拜尔斯因为精神压力而退出时，苏妮得到了机会并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这种描述在传达这样一种暗示：苏妮是在利用别人的堕落，她的胜利只是因为拜尔斯的退出才有可能。
这种语言与用来描述同样为美国队赢得金牌的白人体操运动员杰德 · 凯里（ Jade Carey）的语言形成鲜明对比，特别提到有关拜尔斯退赛的决定时。有关杰德 · 凯里的文章在谈到拜尔斯的情况时说：“‘出去征服这块场地’，美国队友拜尔斯的话在她 (凯里) 耳边回响，凯里周一在东京奥运会上确实做到了” 还有，“在西蒙娜 · 拜尔斯退出后，她是美国队唯一的参赛者，成功抵御了在比赛现场的激烈竞争，” 这些都让人觉得杰德 · 凯里似乎是美国队的救世主。两者之间语气的转变显示出苏妮在媒体中的形象与杰德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也显示出亚裔运动员相对于非亚裔运动员所承受更为负面的评价。
Jade Carey 在东京奥运会的比赛上，图源：azcentral.com
在当下，轻视、诋毁和贬低亚裔女性的大趋势仍然存在，尽管在物化她们身体方面的趋势已经不那么普遍了；但是，我们仍然需要从广泛的历史背景下来看待这些事情。虽然运动员的体格与 ta 们的表现密切相关是无法否认的，但对亚裔女性身体的刻板印象会减损她们作为个人的特点被突出，并反映出亚裔女性在美国被物化和种族化的更大的问题。
反复强调个人的特定的亚裔外表或体质使亚裔运动员与其他队友产生了间隙，而且这削弱了他们所取得成就的付出，因为这在不但暗示 ta 们取得的运动成绩依赖于他们的种族身份，而不是其他。我们需要记住，今天在奥运会上和世界各处发生的这些偏见，都直接源于历史上这些关于亚裔女性身体和举止的刻板印象。
心声项目网站：xinshengproject.org
参考资料：
https://www.espn.com/olympics/story/_/id/31182888/olympic-gold-medalist-chloe-kim-shares-experience-anti-asian-hate https://www.latimes.com/archives/la-xpm-1992-02-21-sp-2687-story.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10/01/24/sports/olympics/24longman.html
https://www.apa.org/pubs/highlights/spotlight/issue-119
https://www.latimes.com/local/obituaries/la-me-victoria-draves-20100429-story.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07/29/sports/olympics/suni-lee-gold-medal.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07/29/sports/olympics/sunisa-lee-gymnastics-olympics.html
https://www.cnn.com/2021/08/02/sport/jade-carey-floor-simone-biles-spt-intl/index.html
https://www.foxnews.com/sports/american-gymnast-sunisa-lee-takes-olympic-gol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