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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孔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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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来源：nytimes
川普到华盛顿法院过堂，时隔两年半重返首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白宫已物是人非，“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川普喜欢金色，他入主白宫便将椭圆形办公室的窗帘灯具都换成黄金色泽，如今俗气“土豪金”消失了，1.6事件狂躁暴戾的川卫兵也不见了。
纽约曼哈顿过堂那次，法院外川粉不足一打；佛罗里达州过堂那次，总算还有三几百人在路边摇旗呐喊；华盛顿特区比纽约蓝得更深，要找川粉捧场很难，居然还有两个举着长幡般的横额。再搜寻，用天文望远镜也难再找到川粉一根半根人毛。
南唐后主李煜还有另一名句：“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不过，川普还会再来华盛顿的，因为庭审才刚刚开始，下一轮法庭听证会将在8月28日。
哪颗瓜最大？
这是川普第三次被刑事起诉，被控罪名合计有78项。但还未完，另有一个刑事案起诉在路上，即乔治亚州对干预选举和企图颠覆选举结果的起诉。
乔州大陪审团已有决定，仍在密封之中，相信这个月就开审。尚未知被起诉的罪名有多少项，和前面几宗案件加起来，“百瓜宴”可以开席了。
乔治亚州的起诉书，被告除了川普，相信还有他的律师朱利安尼、林伍德（Lincoln Wood）、约翰·伊斯曼（John Eastman）、西妮·鲍威尔（Sidney Katherine Powell），还有南卡联邦参议员格雷厄姆。
对他们来说很扎心，乔治亚虽是红州，但该州宪法规定州长没有赦免罪犯的权力。他们罪名成立被判入狱的话，将在州监狱蹲满刑期，除非获得假释。
乔州案未开审，瓜众有无这个口福，尚难断言。但有一个奇瓜异果非常诱人。无论在纽约、迈阿密、华盛顿特区，川普三度过堂都有礼遇，没有拍档案照和采集指模。这次乔州富尔顿郡警长已申明将六亲不认，公事公办，不再给川普特殊待遇。瓜众就等着欣赏川普正面侧面嫌疑人照吧。
乔治亚州的剧透虽然抓眼球，但只是州级起诉，还是回到华盛顿联邦大陪审团的起诉吧。川普被控密谋欺诈美国、密谋妨碍公务程序、密谋妨碍投票权、干扰证人。四项罪名都与推翻2020年大选和1.6国会山暴乱有关。
地球人都知道，这是美国立国以来最重要的司法诉讼。哪怕密件案已经够川普喝一壶，但这一宗才是关乎国本与国运的巨案。
此案说是“世纪审判”都不够，正如起诉书所写，川普是美国史上第一个连任失败而企图篡位继续掌权，并颠覆民主宪政基础体制（bedrock function）的前总统。“世纪”概念已涵盖不了，美国立国两个半世纪，出了个川普，这是独一份。
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的45页起诉书，以法律语言清晰罗列了川普与共谋者散布谣言，向州政府官员施压以推翻选举结果、提出亲川普的假选举人名单，敦促彭斯阻止选举认证的努力。起诉书又指川普明知舞弊指控是虚假的，但为了继续掌权，制造国会山暴乱，企图以暴力阻止国会确认选举结果，在暴乱当晚还要求国会议员延后确认拜登胜选的程序。
这些脉络美国民众都知道了，起诉书不是史密斯凭一己之力完成的，这首先建立于国会两党议员组成的1.6事件特别委员会的调查成果。作证除了政客，还有白宫工作人员、国会警察。据悉，此案关键证人首推前副总统彭斯，其次是前白宫幕僚长梅多斯。
公众已经知道彭斯说了什么，他都写进书里了。这次起诉书公布后，彭斯进一步指证：“让我们明确这一点——川普总统并非要求我暂停（认证选举人票）。总统和他那群疯狂律师要求我否认大选结果，那样的话就导致（大选结果）问题被移交众议院。”
听明白了吗？川普阵营企图取消大选的终极结果，而改为众议院投票决定谁是总统。记住，不是全体众议员投票，少数服从多数，而是由决定胜负的那些战场州在任众议员投票本州选谁当总统。这不是颠覆国家基本制度，还能是什么？
至于梅多斯具体说了什么，还不清楚，更多细节不会写进那45页起诉书里，而在庭审时逐一展开，但主脉络一目了然。
光这两个证人就够重磅了，何况还不止这两个。
前川普政府的司法部长巴尔昨天在CNN接受访谈，主持人柯琳斯问：“你认为杰克·史密斯手里掌握的还不止这些吗？”巴尔答：“哦——绝对，我相信他有很多证据。”柯琳斯问：“你和杰克·史密斯的调查团队有过接触吗？”巴尔答：“这个——我不想谈。”
巴尔在CNN接受访谈，图源：CNN
有的瓜众可能觉得这四项指控还不够震撼，为何不是“叛国罪”？稍安勿躁，史密斯检察官早就把话撂下，从最简明清晰的起诉入手，更易作出罪名成立的判决。坐牢20年和50年实质是一样的。
毫无疑问，这四项重罪还未必是最大的瓜。随着案情深入，会有更多的证人与证词出现。此前的密件案不是又追加了几项控罪了吗？这宗大案亦然，更重大的指控还在后面。
猜猜看，谁来吃晚餐
起诉书里提到还有六个同谋，未提名字，史密斯说仍在调查之中。我觉得此为起诉策略，把他们捆绑在一起起诉，审判会更旷日持久。还是擒贼先擒王，其他人等岂止跑不了，还会内讧或为减刑而吐露更多黑幕内情。
这六个同谋要按图索骥并不难。第一号应是川普律师朱利安尼；第二号是川普律师伊斯曼；第三号是前司法部官员杰弗里·克拉克（Jeffrey Clark）；第四号是川普律师西妮·鲍威尔（Sidney Katherine Powell）；第五号是川普律师肯尼思·切斯布罗(Kenneth Chesebro)。
我在《瓜熟蒂未落，运衰鬼上身》一文中，已写过这前五名中的四个。至于第五号切斯布罗，知名度低一点，在史密斯起诉书里提到五号同谋者在2020年12月13日曾发送给朱利安尼一份电邮备忘录，内容涉及假选举人阴谋。根据美国众议院特别委员会今年1月6日调查公开的电子邮件副本显示，该邮件的发件人、收件人、日期及内容与切斯布罗发送给朱利安尼的邮件相符。
倒要补充几句，朱利安尼太抢镜了，第一号当仁不让。为何约翰·伊斯曼高踞第二号？须知他才是为川普摇鹅毛扇的卧龙先生，川普对他言听计从。提出副总统有权拒绝各州选举认证的就是他。在此之前，也是他最先提出奥巴马并非美国出生，没资格当总统。
众议院特别委员会调查1.6暴乱，传唤伊斯曼作供，他使用了几百次保持沉默的权利。等到检察官发传票索要他的电邮记录，他说要检查过内容才能交出。检察官问需要多久？他说大概九个月。检察官勃然大怒，命令必须在几日内交出！
好了，现在来看看第六号同谋。这是唯一众说纷纭的隐身人物。起诉书指出六号是一名政治顾问，“帮助实施了一项提交欺诈性总统选举人名单以阻碍认证程序的计划”，具体来说就是用冒牌选举人去破坏大选确认程序。这个第六号曾发电邮给第一号同谋，内容是提供七个战场州实行冒牌选举人计划时可使用的律师名单。
有媒体认为第六号是最高法院保守派大法官托马斯的太太维吉妮娅·吉尼·托马斯（Virginia Ginni Thomas）。因为起诉书这一段和她所作所为颇为相似——六号同谋曾参与在宾州组织冒牌选举人的电话会议，还搜集参议员的电话号码给朱利安尼。在1.6暴乱发生当晚，此人还敦促朱利安尼打电话给参议员，要拖延选举人确认程序。
谁干过这些事？维吉妮娅。
但又有另一个猜想，川普竞选顾问鲍里斯·埃普什坦（Boris Epshteyn）可能是第六号同谋。他曾在2020年12月向朱利安尼发送电邮，建议七个战场州的律师协助提交假冒选举人名单。这封电邮符合起诉书的描述。
不管这六个同谋是谁，主谋只有一个——川普。
川普不但已经做了，还立志要继续做。他的团队制定了一整套方略，如果在2024胜选重新入主白宫，将连根拔起“深层政府”，逮捕起诉拜登；对国务院、国防部、情报部门实行大清洗；联邦机构的独立性将被勾销；所有机构都由总统垂直控制（包括独立行事的FBI、CIA和司法部），取消公务员制度，不受政府换届而无故辞退的公务员保障将不复存在；政府支出不再受国会控制……
这种事在美国历史上闻所未闻！当媒体询问求证这套计划时，川普团队并不否认，只回答：川普政策是公开透明的。
美国的威权主义研究专家分析后得出结论：如果川普再次当选，他将“永远不会离开”，他会让自己成为终身总统，就像人们在世界别处见到的威权人物一样。由于不受制约美国总统实际上握有更大的权力和资源，将比其他统治者更可怕。
这个噩梦会成真吗？天佑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