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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和华人最亲睦,肯定不是立法限制特定地域的移民房地产购买权的那个团伙。奋起抗争的华人具有不同政治光谱,但都认为这无关政治,而关乎美国公平与正义的核心价值。
当这些被剥夺置产居住权的华人走上街头呐喊时,有没有想过,美国有另一群人的想法与做法截然不同,他们对华人之亲睦,来自内心秉持的价值理念。
我怀疑,部分华人争取自身权利时不愿去想,到底谁最不会夺走他们的权利,是谁和他们站在一起?
这种不知好歹的心理,体现在很多方面。哪怕这些华人权利被违宪剥夺,依然没把他们唤醒。
再来看看,谁对华人的故国最友善?肯定不是早年瓜分波兰而后入侵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阿富汗、格鲁吉亚、乌克兰的那一家。
然而,华人原居地乌泱泱的粉红们偏偏就认这一家。而在历史上伸出过援手,尤其是开放改革后给予最多最大帮助的那些国邦,却最不受待见。
美国华人今日的地位与权利,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以黑人为主力的民权运动。当然华人自身也作出了贡献,但老实说和非裔美国人无法比拟。
民权运动的燃灯者和引路者是白人自由主义先驱,从最早的废奴主义到帮助全国有色人种协会建立,骨干都是白人。他们秉持启蒙运动所奠定的自由、平等、博爱、公平、正义,他们真信而且真的去做。当然,他们都是“白左”。
而华人保守群落——尤其是来自特定地域的第一代移民,他们偏偏憎厌白左,嫌白左对他们太好了。或者说不满白左对别的族群也像对他们一样好。
这些华人来自尊卑有别的社会,不喜欢被一视同仁,不喜欢文化包容和多元。他们认为以白人为尊,次为华人,这就挺好,不要再善待其他人了,那些人不配。
哪怕现在华人的权益被侵犯,他们都走上街头了,不少人依然认不清谁在真诚帮助他们,谁在排挤和歧视他们。
不知好歹的人哪怕从原居地到了他乡,都是那个德性。
深刨种族主义胎毒
把话题往深里说——帝国主义时代对领土与资源的掠夺,最后还政于民是因为时代进步,而那些老牌帝国主义国家也在进步,他们的知识分子和政治精英也在反思。
全球民族解放运动的兴起,思想基础来自西方的自由主义先驱,以及殖民地受过西方教育的本土精英。
但有一个老牌帝国主义国家不是如此,它至今仍在开边拓疆,攻城略地。它所持的理由和德国纳粹和日本军国主义无甚区别,只不过把说辞“生存空间”换成“安全空间”。
然而推想一下,香港、澳门、新加坡受西方殖民主义统治已年深月久,这些地方以华人为主体依然不变。而北边被不平等条约割走的地方,再也难觅华人原住民的踪迹。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只须看看今日俄罗斯飞地加里宁格勒就明白了。
加里宁格勒这个地方原属德国东普鲁士,德国思想家康德就出生在那里。二战后东普鲁士被瓜分,斯大林象征性地给波兰、捷克、匈牙利分一块,最大最肥美的一块留给自己,这就是加里宁格勒。
那么同样问题又来了,东普鲁士的原居民哪里去了?都被强行迁徙和流放到西伯利亚、哈萨克斯坦。只让俄罗斯族人迁入加里宁格勒,苏联解体后,这里不再和俄罗斯相连,成了孤悬飞地。
那些被流放的德国人及其后裔,在柏林墙倒塌后得以重返德国。这几百万人回流者很多人都需要重新学习德语,更难的是他们脑子里没有西方教育的痕迹,被灌输的都是苏联式教育。
这些人如今成了德国选择党的中坚,就是万斯为之站台和马斯克砸钱力挺那个右翼极端主义政党。该党基本盘正是前东德受过另一种教育的民众。
他们比起原西德地区受不同教育的德国人,怀有顽固的种族主义观念。比如从俄国西伯利亚和哈萨克斯坦回归的德裔人,连德语都说不利索,却自认有了歧视亚非拉移民的资格。这种从先天血统而来的优越感,不但是他们心中所想,也写进了德国选择党的纲领。
同样,来自特定地域的美国华人第一代移民也有相同教育背景。更糟的是母文化里就有这种糟粕,以前天朝帝国只接受万邦来朝,怎看得上四海夷狄!
老大帝国蓄奴历史久远,自唐代开始就有昆仑奴(来自印度半岛与南洋群岛的黑皮肤民族)、胡姬(突厥和波斯人和白皮肤印欧人种女奴)、高丽婢三个种类,这些奴隶的来路离不开奴隶贸易、军事征服、藩属朝贡。
种族平等观念素来与东方大帝国无缘,唐朝有个裴铏写过一部《昆仑奴》。故事是名叫磨勒的黑奴赤胆忠心帮助他的主人崔生,崔生爱上了相府艺姬红绡,她属于另一种奴隶,没有人身自由,两人门第完全不对称,只是一种无望的爱情。磨勒飞檐走壁,背起崔生越过重重叠叠的相府高墙,让主人与红绡私会。之后又挟着两人翻墙远走高飞。事后宰相对黑奴来去自如的绝世功力深感忌惮,就下令不要抓捕。
直至20世纪这个故事仍未湮没,被改编为京剧《盗红绡》。在公元9世纪,《昆仑奴》不乏人性之光和人道主义力量,但后世有人拿它来佐证,礼仪之邦对黑人奴隶比起西方殖民主义者来得温情脉脉。
那是一种矫情的自我想象。好比自称老大帝国没有开边拓疆,只凭文明去教化和降服别人一样,与真实历史完全不靠谱。
歧视他人的被歧视者最可鄙
事实是,天朝子民的种族偏见比起西方白人至上主义者一点也不少,只会更严重。有实证在此,晚清上国威仪已被西方的坚船利炮摧毁。康有为的《大同书》对“银色人种”(白人)推崇备至,同时认为“金色人种”(黄种人东亚)亦属优秀。
康有为进步之处是不再视西方人为化外番邦的“红毛鬼”,但他依然放不下金色人种的身段,认为仅次于银色人种罢了。尤其是对黑人极其鄙视,称他们“铁面银牙,目光睒睒,至蠢极愚,望之可憎可畏”。
康有为的种族歧视论说被华人全盘承袭,尤其在第一代华人新移民及其故土,他们慕白亲白,厌黑仇黑。到社交媒体瞅一眼,凡是用“黑驴”“乌鸡”造句的,一定是来自同一地方的初代移民。
这和他们祖先的用语一脉相承,见诸历史文献,唐朝以降就有鬼奴、乌鬼、黑番、黑厮这种专用词汇。千年易逝,生活在种族高度单一的国度里,更新观念殊为艰难。
华人在原居地并没有种族多元环境,来到美国依然是种族偏见的囚徒,哪怕现在他们正被歧视,而且是以国家权力的名义歧视,也不能将他们唤醒,那就无解了。
我36年前刚来美国时也是这样的观念,但日子一久,特别是真正走进社会,自然就祛魅了,旧观念如同蝉蜕般挣脱,并随风而逝。
至于改变不了观念的第一代移民,他们的后代一定会。只缘他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受着不同的教育。
其实在美国生活时间长了,第一代华人移民也会更新许多观念,除了只活在中文圈、微信圈并只与气味相投的人来往的那些新移民。
例举大同订婚强奸案,在本土压倒性反对立案起诉,包括法律界人士。而美国华人却大都认为是犯罪行为,尤其是法律界人士。
这种不同认知,缘自原居地仍是男权社会,哪怕某位女性脱口秀调侃几句男权,都被群起而攻之。而美国则不再是男权社会,虽然文明进步滞后,远不如欧洲,但仍然比华人原居地先进。
所以,美国华人就整体而言,观念也比原居地进步。除了上述那些肉身移民而思想还停留在原来地方的那些人。
美国也有陈旧观念的囚徒,他们不但迷恋男权,也迷恋威权,不但有种族偏见,也对不同文化不同观念的其他人群心怀敌视。他们认为民权运动之前乃至更古早的美国才是“黄金时代”,他们要重新回到那个心仪的年代。
部分华人却在保守营垒找到了组织,那就是MAGA。他们认为彼此价值观相近,和尚不亲帽儿亲。然而正是这个营垒要剥夺华人的置产权,接着将有其他权利会陆续受到威胁。
现在为置产权居住权上街振臂一呼的华人,会为别的少数族群的权利发声吗?我相信,有的华人一定会,有的华人则一定不会。
历史不会忘记,华人先贤黄金德奋起诉讼争得出生公民权,惠及其他族裔。这是华人对美国民权的杰出贡献。
就在昨天(5月15日),最高法院开审川普政府推翻出生公民权一案。以现在高院9大法官的政治倾向,胜负尚在未定之天。(参考阅读:最高法院今天激辩出生公民权,谁吵赢了?)
假使高院裁决取消(或者部分取消)出生公民权,这是美国民权的重大挫折。猜猜华川粉会怎么说,他们会举手双手支持,怒赞川普又赢了!
这样的物种无论到任何地方都无法进化,他们是陈腐观念的活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