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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孔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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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被川普侮辱的记者Serge Kovaleski罹患关节挛缩症。
标题这句不是我说的，是著名影星罗伯特·德尼罗对川普的评价。
刚过去的美国总统日，是纪念同在2月出生的华盛顿和林肯两位总统而设立的国家假日。今年总统日公布了2024总统排名，不出意料，川普排名倒数第一。这是154位专家学者在线调查的意见反馈得到的结果。
川粉当然会说，“白左”鼓捣出来的排名榜，不值一哂！却不知，接受调查的是总统学专家、学术刊物和出版社的专家、美国政治学协会的成员。其中民主党人、共和党人、自由主义者、保守主义者、独立人士都有。
综合调查反馈，川普排在第45位，亦即最后一名。而共和党人学者给川普排在第41，保守派学者给他排在第43。平均下来仍是末席，川普平均得分只有10分，同样倒数第一。
我相信，这个排名对MAGA们毫无影响。他们平素不看主流传媒，电视只看福克斯台。甚至相当多人连那都不看，只痴迷于充斥阴谋论的社交媒体、极右翼广播电台。他们心理上觉得自己的身价跌落社会末席，昔日的优越感剥蚀殆尽，所以去拥戴倒数第一的人当总统，正是绝配。
被美国文明进步淘汰的沉渣并没有消失，只是埋藏到历史断层中。2017年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的“团结右翼”集会骚乱，是邪恶回潮的序曲。1.6国会暴乱是正戏开锣，被美国法治压制下去，他们唯一指望就是救世主川普。
且看佛州和最近田纳西州的新纳粹示威，这种邪恶还在积聚，如同毒霾。当一个邪恶的人用话术唤起和释放人性中被抑制的恶念，那种情景真是美国末日的警兆。
播种仇恨的人能收获什么
罗伯特·德尼罗的此番声明是在2023年10月《新共和》杂志主办的纽约市阻止川普峰会上，通过前川普政府官员发表宣读的。他在声明中说：“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坏人。我研究他们的特征、举止、以及他们残忍行为的极度平庸。但川普有所不同。当我看着他时，我看到的不是坏人。我看到的是一个邪恶的人。”
德尼罗又说：“他没有道德伦理，没有是非。除了他自己，不尊重任何人，不尊重他应该领导和保护的人，不尊重与他做生意的人，不尊重盲目而忠诚地追随他的人，甚至不尊重那些自认为是他的朋友的人。他对他们所有人都充满蔑视。”
川普与人谈论自己女儿伊万卡的胸部，以及和她发生性关系会是什么感觉。以致白宫办公厅主任约翰·凯利都听不下去，提醒川普“这是你女儿！”
川普曾当着对第二任太太玛拉·梅普尔斯的面，对侄女玛丽·川普的胸部评头论足。川普主办过多次“美国小姐”和“环球小姐”选美，他在采访中洋洋得意地吹嘘自己可以利用特权，在参赛者仍在更衣时随意走进更衣室“检查”她们，包括未成年的参赛者。
福克斯电视台女主播梅金·凯利在一次电视节目辩论中对川普提问言辞犀利，川普就骂她是“荡妇”。事后川普接受CNN采访时说凯利当时来月经了，情绪不稳定，所以对他提问时态度刻薄，“你可以看到血从她的双眼流出来，血从她身上到处流出来”。
换了另一个人，这种恶俗言论都会被无限鄙视。但只要是川普，川粉就会认为他只是口没遮拦，个性率真。
究深一层，那些粗鄙低贱的语言，正是MAGA们热爱川普的源泉。因为川普狂野地撕碎了“政治正确”的封条，大声说出了他们憋屈在心里说不出来的话。他是他们的神。
且说最近有某位到台湾观选的媒体人侮辱性地模仿残疾人士的动作，引起轩然大波。这位媒体人过去的文化环境的确甚少这方面的禁忌，且看赵本山的低俗小品《卖拐》，竟能逗乐全村人。
后来张艺谋和赵本山合作的电影《幸福时光》，里面侮辱残疾人士搞笑取乐的桥段，令国际影评人深感骇然。可见不止赵本山，张艺谋的道德价值离现代文明标准也很远。
但是，川普在群众集会上向MAGA粉们公开侮辱《纽约时报》的残疾记者，并模仿残疾人动作。台下哄堂大笑，他们和看赵本山小品乐得前仰后合的人是同一品味。
川普又在竞选集会喊话，鼓动铁粉殴打异议与会者，“用拳头招呼他的脸，我出律师费！”于是这位异议者遭到暴力对待，被推搡出会场。
对“他者”的歧视、男权、厌女、暴力都是人性恶，社会进步和文明升级已将这些杂质逐步过滤掉，但并没有完全消失。一旦川普将这些渣滓搅起来，就像电影《异形》里被封禁在岩层里的巨卵开裂，毒化着美国。
川普孵化的邪恶，让MAGA运动充满仇恨与暴力。福奇博士受到人身威胁、绞死彭斯、处决米利将军、杀死歌手泰勒·斯威夫特、对所有不利川普的法官处以极刑、罗姆尼及切尼·利兹遭死亡恐吓、佩洛西的丈夫遇袭、科罗拉多州法院遭枪击……
如共和党总统竞选者黑利所言，川普满脑子都是如何报复，从来没有谈过美国人民。
剖析得最透彻的是保守派大律师康威，他在2023年10月接受CNN采访时，谈到川普近期关于无证移民正在“毒害我们国家的血液”的措辞时指出，“这个人完全没有任何道德、良知、歉疚和同情心。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他吐出每个字都在煽动仇恨，那是他自保和攫取权力的方式。这种反社会者，或者像希特勒和普京那样的精神变态者，随着时间推移总是会变得更坏。当他们越来越绝望，就变得越来越恶毒。”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川普排名总统倒数第一，理由数不过来。但仅列一条就够了——他是历史上唯一输掉选举却拒认结果，还要煽动暴乱推翻民主体制的总统。
川普的核心叙事是“选举舞弊”，没有这个前提，后续故事都编不下去。
川普去年在NBC访谈时承认，立心推翻大选结果纯属他的个人决定。他说白宫律师团告知已输掉选举，并建议他认输。“你知道我听谁的？我听自己的。”
尽管司法部长巴尔告诉他没有舞弊，国土安全部长说这是历来最严谨最周全的选举。川普断然拒绝认输，并开始着手一系列推翻大选的阴谋策划。
到底是谁在作弊？须知2020大选德州选票非常接近，德州副州长曾悬红50万给发现舞弊实锤的举报者。现在始知，想要作弊的正是德州共和党籍总检察长肯·帕克斯顿，他因为腐败被共和党议员集体弹劾，有赖川普发声力保，表决勉强过关。他2021年6月在班农的播客中表功，2020若非他紧急制止向休斯顿所在的哈里斯县发放250万张邮寄选票，川普将输掉德州。不过帕克斯顿的说法充其量是在吹牛，虽然他的办公室阻止了邮寄选票，但哈里斯县的所有240万名注册选民中，原本就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行邮寄投票。
最新动态，一直鼓吹大选阴谋论的极右翼组织“选举真相”（True the Vote），被法官命令交出它几年来坚称拥有的选举舞弊证据。现在终于承认，这类证据根本不存在。
就在2月20日，CBS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金牌新闻节目《60分钟》播出威斯康辛州前共和党主席安德鲁·希特的专访。他现身说法，讲述川普及其团队在2020伪造选举人票的过程。希特证实威州没有所谓的邮寄选票作假，他奉指示参与伪选举人投票，企图改变选举结果。
希特最后向川普喊话：“这个国家需要前进，我们需要对这个体制抱有信心。下一任总统也需要这样做。”
投票作弊是刑事罪，不管红州蓝州都不会放过蛛丝马迹，哪怕2020大选已经过去三年多，各州陆续发现的零星个案虽不足以影响选举结果，但也一查到底。能查出个把民主党人的话，川营一定大做文章，惜乎迄今见光的几乎都是共和党人。
这还没完。都晓得福克斯赔偿多米尼公司7.8亿。该公司同时起诉Newsmax，索偿16亿。Newsmax一直不让多米尼律师查阅内部通讯记录。去年年底，法官判决必须交出记录。Newsmax眼看就要大出血了。
多米尼还同时起诉川普律师朱利安尼、鲍威尔、林伍德，以及枕头大王迈克·林德尔。他们没一个能逃脱法网。
又是一个最新裁决，这回是美国最高法院。高院保留了联邦第六巡回上诉法庭对“大海妖”鲍威尔等律师的制裁判决。2020大选后鲍威尔、林伍德等七个川普律师在密歇根州发起诉讼，指州选举官员舞弊。后虽撤诉，但被该州反诉，要求审查他们的律师资格和实行制裁。
联邦第六巡回法庭裁决称“这是美国历史上最荒诞的滥诉”，“第一宪法修正案并不保护律师的滥诉权利。”鲍威尔等人上诉到最高法院，高院刚刚用一行字驳回上诉，保留了下级法院判决，命令鲍威尔偿付13万多给底特律市政府，另付1万9千多给密歇根州政府。
这些象征性罚金是小意思，大头还是在多米尼和另一家投票机公司的民事诉讼。
最后说到枕头哥的最新故事。川普铁杆盟友兼金主林德尔是大选阴谋论得力鼓吹者，他坚称握有数据，还发起了一场挑战赛，谁能证明林德尔提供的数据错了，可领取500万。
孰料这个数据模式不堪一击，很快被一个程序员破解，证明这些数据既不完整也不真实。这个程序员还是川粉，但500万毕竟重于对川普的忠诚。他去领钱，枕头哥赖账。哪怕有仲裁委员会的裁决，林德尔依然拒付。
这和川普作派一模一样，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须知资本主义体系全凭诚信立本，缺了诚信，无论政坛还是商界都甭混了。
就在2月22日联邦法庭裁决，林德尔必须支付500万给程序员。民间仲裁委员会的裁定被联邦法院认定为公平而有效的判决。
可怜枕头哥，各大经销商都拒售他的枕头，而川普早就拒接他的电话。林德尔已濒临困境，他的故事堪称“新笑林广记”。
此为“沾川即死”定律的又一例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