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or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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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1973年，最高法院通过的对罗伊诉韦德案的判决，具有里程碑意义，被认为是赋予了联邦内的女性自主堕胎的权利。近50年来，保守派人士一直致力于推翻这项判决。川普任内，总统任命的三位保守派大法官 — 尼尔-戈尔苏、布雷特-卡瓦诺和艾米-科尼-巴雷特，使最高法院大法官保守派与进步派的比例成为了6:3，而这也使罗伊案面临被推翻的风险。多布斯诉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案将由几十年来最保守的法官审理。为保守派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努力带来了曙光。
本文综合多篇英文报道编译。
封面图片来源：NBC
12月1日，最高法院的法官们辩论了由密西西比州唯一一家堕胎诊所 — 杰克逊妇女健康公司发起的案件。该诊所对密西西比州一项禁止怀孕15周后堕胎的法律提出质疑，认为该法律违反了罗伊诉韦德案中保障胎儿在子宫外能独立生活之前的堕胎权的先例。最后判决要在明年六月或者七月做出。
密西西比州最后一家堕胎诊所
随着12月1日，最高法院讨论密西西比州禁止15周堕胎的案子，密西西比州最后一家合法堕胎诊所备受关注。
当一辆汽车驶入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诊所（密西西比州唯一的堕胎机构）的停车场时，反堕胎活动家比弗利·安德森(Beverly Anderson)俯身与乘客座位上的妇女交谈。
当病患进入有围栏的停车场时，两名身穿彩虹色背心的陪同人员播放摇滚音乐，以淹没安德森和其他抗议者的声音。
“女士，你已经是一个母亲了， 不要让他们杀死你的孩子。”61岁的安德森对这位女士说。
Beverly Anderson, 图源：reuters.com
当这名女性被带入位于Homewood Suites酒店旁边、一家墨西哥餐馆对面的粉红色建筑时，陪同人员调高了枪炮与玫瑰的歌曲《夜雨》的音量。
这是目前处于美国最高法院目前正在审理的一场重大法律斗争中心的诊所外常见的场景。这场斗争可能会塑造美国堕胎权利的未来。12月1日，九位大法官听取了密西西比州关于恢复共和党支持的2018年法律的辩论，该法律禁止在15周时堕胎，并被下级法院禁止。密西西比州要求大法官推翻具有里程碑意义的1973年罗伊诉韦德案的裁决，该裁决使堕胎在全国范围内合法化。
如果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密西西比州是12个有所谓禁止堕胎的触发法的州之一。其他州也可能会在这样的裁决下迅速采取行动，减少堕胎的机会。
像安德森这样的反堕胎倡导者，以宗教上反对堕胎为由，认为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推翻罗伊案，这是基督教保守派的一个长期目标，也是共和党总统任内任命一些最高法院法官的推动力。很多所谓的保守派人士说，川普这个人怎么样不重要，关键他可以任命保守派大法官，这点才至关重要。所谓的保守派人士，就是要控制女性的生育权。
安德森说，如果最高法院按照她希望的方式做出裁决，她将“赞美上帝”。
每个女性都有选择权
杰克逊诊所每周接待60至80名病患，大多数人通过服用药物进行流产。它有两个房间，女子可以在怀孕11至16周之间进行手术流产。
一位来自杰克逊的40岁妇女在怀孕6周时接受了药物流产，她说她很感谢这家诊所。
“每个女人都可以选择是否生孩子。我不认为这是国家的决定。”她在匿名的情况下说。
2021年10月27日，美国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市，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是密西西比州唯一的一家堕胎诊所，Regina Chandler坐在该诊所外抗议
罗伊诉韦德案承认，美国宪法规定的个人隐私权保护了女性终止妊娠的权利。最高法院在1992年一项名为“宾夕法尼亚州东南部计划生育协会诉凯西”的裁决中重申了堕胎的权利，并禁止对堕胎机会施加“不当负担”的法律。
堕胎反对者希望法院在密西西比州的案件中，在最高法院以6比3的保守派多数，缩小或推翻罗伊和凯西的裁决。
密西西比州总检察长，共和党人林恩·菲奇(Lynn Fitch)在法庭文件中称这两项裁决是“极其错误的”，是基于过时的科学。菲奇说，州立法机构应该有更多的余地来限制堕胎。
罗伊和凯西的裁决确定，各州不能禁止在胎儿在子宫外可以存活之前进行堕胎，医生一般认为胎儿这个期限在24至28周之间。
密西西比州的15州禁令直接挑战了这项裁决。即便法院没有明确推翻罗议案，任何允许各州在胎儿可以子宫外可以存活之前禁止堕胎的裁决都会引发各州可以多早禁止这一程序的问题。
在该诊所起诉阻止该措施后，一名联邦法官在2018年对密西西比州作出了裁决。位于新奥尔良的美国第五巡回上诉法院在2019年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促使密西西比州转向最高法院。
诊所主任香农·布鲁尔(Shannon Brewer)坐在她杂乱无章的办公桌后面，一只眼睛盯着外面反堕胎抗议者的监控录像的屏幕，发誓如果最高法院做出有利于密西西比州的裁决，她将尽其所能帮助女性获得堕胎的权利。
作为密西西比州最后一家堕胎诊所的主管和事实上的安全负责人，布鲁尔不容易被吓到。在她工作的20年里，她见过炸弹恐吓和跟踪事件，以及抗议者与她的工作人员发生争执。在她的办公桌旁，她把一个联邦调查局联络人的号码放在一大堆便签中。但她说，今年，一切都感觉更加紧张。更加危险。更具影响力。
“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倒退。如果说这么多年后你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将是对女性的一记耳光。”
Shannon Brewer，图源：msmagazine.com
布鲁尔说，她的组织可以协助解决旅行和住宿费用，并将女性介绍给州外的医生进行堕胎。
诊所的一位从马萨诸塞州飞来的医生说，如果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更多的女性将不得不离开像密西西比州这样的保守州进行堕胎，那些经济资源匮乏 的人可能无法获得这种机会。
“这让我想哭，”这位医生也是在匿名的情况下发言，“这让我感到失败和惊恐，这个国家的人如此憎恨女性，不希望她们能获得全方位的怀孕护理。”
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市的“粉红之家”并不是蒂亚拉的第一选择。它甚至不是她的第二选择。但这是唯一可以帮助她的地方之一。粉红之家，也就是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的绰号，因为墙是粉红色。也是此案的中心，人们普遍认为此案它是撤消50年堕胎权的机会。
蒂亚拉(Tiara)为保护隐私而隐瞒了她的全名，她住在德克萨斯州的博蒙特。她和她的丈夫有三个孩子：一个2岁的孩子和一个1岁的双胞胎。她在工作，同时负责大部分育儿职责。
在德克萨斯州一项被称为SB 8的法律生效后不久（相关阅读：德州一年上万起强奸案，今后受害者不得堕胎，州长却声称要消灭强奸），蒂亚拉发现自己怀孕了。在这个时间点，德州已经禁止任何怀孕超过六周的人堕胎，包括蒂亚拉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受孕。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说。
因此，在10月的一个星期二的凌晨3点，她出发前往6小时车程外的杰克逊。她的丈夫在家里照看孩子，蒂亚拉前往 “粉红之家”，这是她可以获得堕胎的最近的地方之一。她不知道这个手术要花多少钱。$600? $650? 但她知道她需要做这件事。
在全国范围内，过去十年来，堕胎机会变得越来越渺茫。今年，撤销罗伊诉韦德案 — 1973年最高法院保障堕胎权的案件 — 的斗争可能最终达到高潮。
最高法院决定维持密西西比州15州禁止堕胎禁令
12月1日， 最高法院大法官关于密西西比州一项关于禁止15周后堕胎的法案的辩论中，至少有五位大法官（共9位）表示愿意大幅度削减，甚至推翻罗伊诉韦德案（Roe v. Wade）。
将近两个小时的口头辩论显示，最高法院不仅在特定州法律的是非曲直上存在分歧，而且在几个方面都存在分歧：在堕胎权问题上是否有可能达成妥协，法院在美国公众中的未来地位，推翻长期存在的案例的标准，以及如果大多数人决定推翻罗伊案，还有哪些其他的多米诺骨牌可能倒下。
POLITICO在12月1日当天的辩论中得到的几点启示：
一、大法官罗伯茨曾寻求妥协，但是没有人愿意接受。
正如许多人预料的那样，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呼吁支持和反对方妥协。但是无论是双方的律师，还是其他的大法官，似乎都不买账。
罗伯茨表示，密西西比州禁止怀孕15周后堕胎的法律确实没有对妇女的权利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法院可以在不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情况下支持该法律。
罗伯茨问道，为什么15周的时间还不令人满意。他认为15周的新标准与目前的胚胎存活能力分界点并没有相差很多。后者是怀孕24周左右。
生殖权利中心的朱莉·里克尔曼(Julie Rikelman)说，这不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也不是一个符合宪法的标准。她在口头辩论中代表密西西比州唯一的一家堕胎诊所，她认为，这样的裁决将给各州开绿灯，使其可以全面禁止堕胎程序。
她说，如果没有了生命，就不会有胎儿体外存活临界点。
副检察长伊丽莎白·普利罗(Elizabeth Prelogar)表示同意这个观点，并警告法庭，批准15周的禁令而不阐明其背后的任何明确的法律原则，将会导致各州的法律蜂拥而至，这些法律是要试水怀孕早期的禁令是否足够接近胚胎足以生存的周数，来通过宪法的考验。
包括密西西比州在内的许多州已经有了这样的法律，等待大法官对堕胎权利的收紧。
普利罗说，如果这个法律通过，那么就会有六周禁令，八周禁令，十周禁令等的州将立即寻求执行这些禁令，而不会继续指引寻求自由利益的边界是什么。
密西西比州副检察长斯科特-斯图尔特（Scott Stewart）也试图将大法官从任何中间地带推开，认为30年前在计划生育诉凯西（Planned Parenthood v. Casey）案中提出的 “不适当的负担”测试已被证明是脆弱的。
这是一个非常难以适用的标准，它不客观。斯图尔特说，我认为这是一路走来，推翻罗伊和凯西案件非常有力的理由之一。
二、自从1973年以来，女性的时代是否真的改变，或者是否重要？
密西西比州的律师强调，自罗伊案裁决以来的50年里，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迫使人们重新考虑这一裁决。
1973年，对于那些希望拥有完整家庭生活和成功的事业的女性来说， 几乎没有什么支持，该州的检察长在其简报中写道：产假是罕见的，父亲产假更是闻所未闻。职业成功的黄金标准是朝九晚五，有一个在角落的办公室。所谓打工经济的灵活性不过是天方夜谭。
该州的司法部长在周三强调了这样一个观点。他说，”与罗伊或凯西事件发生时相比，现在的避孕措施更容易获得，更实惠，更容易得到。”
密西西比州诊所和司法部的律师都断然拒绝了这些论点。
Prelogar指出，”避孕药具在1973年和1992年都存在，而法院仍然承认意外怀孕会持续存在，并深深牵涉到妇女的自由利益”。她还强调了低收入人群在支付避孕药具方面的困难，以及他们失败的比率很小，但并非微不足道，这是保持堕胎可及性的额外原因。
类似的反反复复发生在最近所谓的 “安全港 “法律的扩散上，这些法律允许人们将婴儿送去收养，艾米-科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法官认为这减少了对堕胎的需求 — 里克尔曼认为这种说法与当前的核心问题无关。
法官伊莲娜·卡根(Elena Kagan)法官说，具体的法律和文化变化并不重要，因为一个人有权决定是否继续怀孕的基本问题仍然与1973年相同。
她说：“最终，我们和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只不过我们不是因为吃了50年的饭，有了50年的决定说这是我们法律的一部分，而这是这个国家妇女生存结构的一部分。
图源：fivethirtyeight.com
三、堕胎与其他权利有本质的区别吗？罗伊案被推翻后下一个轮到谁？
堕胎权利的倡导者说，推翻罗伊案，并不尊重之前的案例。可能会导致美国法律的动荡，降低推翻其他重大决定所需的标准。
索尼娅-索托马约尔大法官说，高等法院2015年对奥伯盖费尔诉霍奇斯案的裁决维护了同性婚姻的权利，以及20世纪60年代的一项裁决维护了避孕的权利，都属于可以轻易推翻的裁决 — 特别是因为这些裁决中维护的权利，如堕胎，在宪法中没有明确提及。
索托马约尔对斯图尔特说，根据你的理论，它们同样是错误的。我只是认为，当你说这里的任何裁决都不会对这些裁决产生影响时， 是在敷衍了事。
密西西比州检察长指出，罗伊和凯西的案件与其他的决定不同，因为它们仍然存在争议。
斯图尔特还断言，堕胎权不同于法律规定的任何其他权利，因为它涉及“夺取一个生命”。
堕胎权利团体反驳说，推翻罗伊案与推翻支持种族隔离的案例有根本的不同，因为它涉及到个人权利的收缩而不是扩张。
在12月1日周三辩论的其他问题，保守派大法官提出了胎儿本身的权利问题，以及平衡这些权利和孕妇个人权利的必要性。
四、对非婚生子女的担心，以及法院的裁决将如何影响公众对该机构已经暗淡的看法？
在周三的辩论中，许多参与者似乎担心这个案子会加剧公众对法院有政治动机的看法。
图源：religionnews.com
参议员比尔-卡西迪（Bill Cassidy）是几个赞同这一观点的共和党立法者之一，他本周早些时候在国会山告诉记者，”密西西比州的法律实际上有能力使美国人团结起来”，因为它将希望完全禁止堕胎的人和希望不限制堕胎程序的人之间的分歧分开。
但案件双方的倡导者都明确表示，这样的裁决只会激化正在进行的战斗。许多右派团体已经在推动州一级的全面禁令，以应对罗伊案的失效，而左派团体则表示，他们将继续利用他们在州和联邦一级的任何合法权利来争取堕胎机会。
保守的伦理和公共政策中心主席瑞安-安德森强调，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裁决不会实施社会保守派所青睐的政策，只是为他们创造游说机会。
“这不是支持生命运动的结束。那是支持生命运动的开始，”他说。”这是政治层面上支持生命的人通过良好法律的一个机会。”
里克尔曼(Rikelman)说，她的公司和其他公司 “不会停止为妇女做出这一决定的能力而斗争”，并准备利用有关隐私、性别平等和个人自由的州和联邦法律来对抗预期的新禁令浪潮。他们和其他团体还在推动州和联邦立法者在罗伊被推翻的情况下采取堕胎权利保护措施。
自由派大法官说，法院几乎完全基于其一直形态构成的变化而忽视堕胎先例，这将严重损害其在美国社会中的地位。而保守派大法官说，法院在对堕胎持不同观点的美国人中维持其信誉的最佳方式就是将该问题还给各州。
法官卡根说，重要的是要防止人们认为法院是一个政治结构，会根据哪部分公众喊得最响而来回变动。防止人们认为法院会根据法院成员的变化而来回变动。
她补充说，法院过去许多推翻先例的举动是由一个结论驱动的，即它们是基于一些误解或从经验中形成的事实。
布雷特-卡瓦诺(Brett Kavanaugh)法官表示，该案中的紧张关系 — 以及孕妇和胎儿的生命之间的基本权衡 — 要求将这种决定权交还给各个州。
“为什么要由这个法院来做仲裁者，而不是由国会、州立法机构、州最高法院、人民来解决这个问题？卡瓦诺说：”在密西西比州和纽约州会有不同的答案，在阿拉巴马州和加利福尼亚州会有不同的答案，因为这关系到两种不同的利益，这些州的人民对这些利益的重视程度可能有些不同。
近年来，罗伯茨似乎热衷于通过尽量减少会引起争议的决定来维护法院的声誉，但他说这可能并不总是最好的方法。
“当然，我们不能根据它们是否受人民欢迎来做出决定”，罗伯茨说，然后批评了最高法院在计划生育诉凯西案中的部分判例。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结论，即越是不受欢迎的决定，法院就应该更坚定不移地不背离之前的判例。
五、推翻罗伊案不会停止关于堕胎权战争，而会使其更加激烈
在推动最高法院限制堕胎权利的过程中，保守派法官、律师和立法者声称，支持密西西比州15周禁令的裁决，甚至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裁决，将平息几十年来困扰全国的关于堕胎程序的争论。
卡瓦诺建议，法院 “应该在这个有争议的社会问题上回到中立的立场，而不是继续选边站”，他的意思是废除罗伊案，允许各州决定是否以及如何禁止堕胎。
参考链接：
https://www.reuters.com/world/us/lone-mississippi-clinic-front-line-us-supreme-court-abortion-battle-2021-11-29/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1/12/01/supreme-court-abortion-523637
https://time.com/6116072/mississippi-abortion-supreme-court-jackson-womens-healt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