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 | Joe Garofoli
编译 | Yan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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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周末,全美各地爆发了游行抗议德州通过的 “心跳法案”,也就是史上最严格的堕胎禁令。在德州堕胎禁令生效之后,这些德克萨斯州的女性驱车前往俄克拉荷马州,从来自加州的医生那里获得了堕胎,以下是她们的故事。
本文英文原文由《旧金山纪事报》资深政治专栏作者 Joe Garofoli 撰写,文中所有图片来自原文,由摄影师 Gabrielle Lurie 提供。
几日前一个早晨,达拉斯凌晨 4 点,伊恩特 · 戴维斯(Ianthe Davis)结束了她的调酒师工作。一小时后,一位朋友来接她,开车带她沿着 35 号州际公路开了三个小时,到达俄克拉荷马市,俄克拉荷马州的首府,她将可以在那进行堕胎。
在她的家乡德克萨斯州,自从本月新堕胎法律生效后,女性几乎再也不可能获得堕胎。
在俄克拉荷马市的一家诊所里,戴维斯接受了另一位远离家乡的女医生丽贝卡 · 陶布(Rebecca Taub)的治疗。这位妇产科医生每月一次从她在加州东湾的家前往这家小诊所,在两天的时间里,她进行了数十次堕胎手术。
手术结束后,戴维斯和她的朋友开车回家。作为一名调酒师,戴维斯说:“如果我不工作,我就赚不到钱”。
27 岁的伊恩特 · 戴维斯从达拉斯出发,经过三个小时车程,在俄克拉荷马市的 “信任女性” 诊所接受超声波检查,她安静地躺在那里。戴维斯怀孕六周,无法在她的家乡德州堕胎,所以她被迫开车到俄克拉荷马州。
一个德克萨斯州的女人,一个俄克拉荷马州的诊所和一个加利福尼亚的医生。这一幕是德州堕胎法律下的一个缩影。
这项法律禁止在检测到胚胎心跳后(通常在六周左右)几乎所有的堕胎,也禁止因强奸、性虐待或乱伦的堕胎。
新法律还允许普通公民可以起诉任何实施堕胎或 “协助和教唆” 堕胎的人,如果他们胜诉,还可以获得 1 万美元和相应的法律诉讼费。这项法律对保护母亲的生命或继续怀孕会导致 “重大和不可逆转的身体功能损害”有狭隘的例外规定。
《纪事报》(The Chronicle)在最近的一个周末采访了几位女性,她们从德州去到俄克拉荷马市郊的一栋名为 “信任女性(Trust Women)” 诊所,陶布医生定期在这家诊所工作。
诊所工作人员说,自从新堕胎法生效以来,他们看到病人总体上增加了大约 50%,包括过去七天里来自德州的 110 名女性。这与整个 8 月期间来诊所就诊的人数相当。
戴维斯所经历的旅程之长并不罕见。根据支持堕胎权利的研究组织古特马赫研究所(Guttmacher Institute)的数据,在禁令实施之前,德州的育龄女性距离最近的堕胎机构平均为 17 英里。现在,平均驾驶距离为 247 英里。
古特马赫研究所称,受新法律影响最大的德州人将是有色人种女性,她们占 2019 年堕胎者的 70%。
在美国第九大城市达拉斯,堕胎机会非常有限。戴维斯在法律生效前联系了那里的一家诊所,但被拒绝了。她说,“他们说无法进行这种手术”。人们对诊所的需求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等到有预约的时候,她怀孕周数得到 14 周了。
新法律把戴维斯搞糊涂了。她说,她害怕告诉人们她的情况,“因为如果你这样做,你可能会被起诉或诸如此类的事情。我知道对提供女性堕胎信息的人能获得 10000 美元的奖励。”
她听说阿肯色州和新墨西哥州的诊所能接待病人,但 “信任女性” 诊所距离更近。当她抵达俄克拉荷马市时,她怀孕刚刚六周多一点。
丽贝卡 · 陶布医生在俄克拉荷马市的 “信任女性” 诊所施行手术流产。她是一名专门从事计划生育的妇产科医生,每月一次到俄克拉荷马州的诊所施行手术和医疗流产。
戴维斯说,她理解对堕胎的限制。1973 年最高法院在罗伊诉韦德案(Roe vs. Wade)中,裁决女性有堕胎的权利,允许堕胎手术限制在胎儿可在子宫外存活的 24 周左右。
27 岁的戴维斯说,“我理解设定堕胎限制,我明白这一点。但大多数人在怀孕 6 周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因为这发生太快了。更别说有的人是被强奸了。”
戴维斯有一个支持她的家庭和一个愿意开车送她去诊所的朋友。但她说,她知道有些其他德州的女性,因为她们没钱到州外去,只能尝试网上流行,但科学上存疑的终止妊娠方法,比如服用大量的维生素 C。
“但对我来说,这听起来没那么有效,” 她说。“所以我就开车去了。”
她担心其他面临意外怀孕的人可能会尝试极端措施。
“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糟糕,” 戴维斯说,“我听说有个女孩想喝漂白剂。”
美国司法部起诉德州,想阻止堕胎法,称其违反了女性的宪法权利,对那些想要堕胎的人造成了 “不适当的负担”。听证会定于 10 月 1 日在德州举行。
在此之前,像戴维斯这样的女性将继续源源不断地来到 “信任妇女” 诊所,在那里,像陶布这样的医生迎接她们的到来。
左图:俄克拉荷马市 “信任女性” 诊所更衣室墙壁上的海报。“信任女性”是俄克拉荷马州为数不多的堕胎诊所之一。诊所很难在当地找到愿意做这种手术的医生,因此几个来自其他州的医生每月都会去到那里。右图:在俄克拉荷马市的 “信任女性” 诊所的桌子上放着一叠超声波图像。
这位 35 岁的东湾妇产科医生身着蓝色外科手术服,当她在俄克拉荷马市时,每天大约要做二十几例堕胎手术。因为诊所很难招募到当地医生,这在一些文化上对堕胎避之不及的州很常见,女性需要跨越许多障碍才能获得手术。
对陶布医生来说,她的工作是一种行动主义。在德州法律通过后,她看到俄克拉荷马市诊所的外州病人和询问电话激增,现在三分之二的诊所咨询服务的电话来自邻州,这驱使她想做得更多。
这一天,候诊室里坐满了女性,她们在家附近找不到这样的服务。诊所的大厅和候诊室里布置了许多肯定的信息,包括 “我们爱你”,“堕胎的人都是被爱的” 和“证明他们是错的”这类的海报。
陶布医生说:“诊所工作人员的工作很紧迫,因为他们是活动家,且相信这项工作。” 自从德州的法律生效后,她的工作 “有了新的紧迫感”。
在诊所工作的人能从来访的人们脸上看到这种紧迫感,例如达夫内 · 麦考伊(Daffnay McCoy)。她曾在达拉斯预约过堕胎。但她说,当法律生效后,达拉斯诊所的工作人员解释说,情况发生了变化:他们可以为她做超声波检查,但不会进行堕胎。
28 岁的达夫内 · 麦考伊从达拉斯出发,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在俄克拉荷马市的 “信任女性” 诊所接受手术流产后,在康复室休息。
“这有点吓到我了”。麦考伊说。“我变得歇斯底里,开始惊慌失措。我产生了幻觉,好像快疯了。”
她说,她过去曾患过抑郁症,并担心无法确保堕胎 “会让我回到那个黑暗的角落”。
麦考伊说,她在德州一家公司的工资部门工作,压力已让她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她一直患有轻微的癫痫发作。她有两个孩子,觉得自己无法充分再照顾好另一个孩子。她说,她不再和她两个孩子的父亲在一起,但他最近让她怀孕了,不过他还是开车送她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去了诊所。
麦考伊说,如果她不是因为生病而去医院看病,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但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怀孕过了六周,” 她说。
在俄克拉荷马市 “信任女性” 诊所的墙上贴着感谢信,这是俄克拉荷马州为数不多的堕胎诊所之一。诊所很难在当地找到愿意进行堕胎的医生,因此有几位医生从州外去到那里。
麦考伊穿着一件印着 “凶悍而美妙” 的 T 恤,她说她得鼓起内心力量。她希望制定德州法律的人,或是那些批评女性堕胎的人,能够对意外怀孕的女性更有同情心。
她说,“你不知道这个生命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某人是否被强奸。或者如果有人正在经历疾病或精神不稳定的状态。你只是完全不知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只是觉得,没有人有义务为另一个人做决定。这实在是说不通。”
朱迪思(Judith)说她也有同感。这位 33 岁的护士助理要求不使用她的姓氏,因为她不想让她的家人知道她堕胎的事。
当她得知自己怀孕时,已经怀孕 5 周了。由于怀孕时间已经太长,在法律规定的时限开始之前,已经找不到一家能接受她预约的诊所。
33 岁的朱迪思从休斯顿出发,经过六个多小时的车程到达俄克拉荷马市的 “信任女性” 诊所,她在接受手术流产前与丽贝卡 · 陶布医生(右)交谈,助理卡里萨 · 布莱森(Carissa Blethen)(左)在旁观。朱迪思患有 1 型糖尿病,她的伴侣(与她共有四个孩子)患有肾衰竭。朱迪思说,“我得了病。为什么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
她早上 6:30 离开休斯顿的家,以便能及时赶到俄克拉荷马市的诊所接受手术。她独自完成了 6 个半小时的车程,但她说 “这不算坏。我祈祷了。我还听了我的福音音乐”。
她说,这是值得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够健康,不能再生一个孩子。她有糖尿病,她的伴侣有肾脏问题,很快就需要进行透析。另外,她已经有四个孩子了。
朱迪思说,“我和老公都有疾病。我们身体不好。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谁来照顾我们的孩子呢?”
考特尼(Courtney)也要求我们不公开她的姓氏,她从达拉斯附近的一个小镇驱车三个小时来到诊所。她已怀孕八周。
20 岁的考特尼从德州的格兰德维尤市出发,开车三个多小时,在俄克拉荷马市的 “信任女性” 诊所等待获得药物流产。在去到德州的几个堕胎诊所时,她说:“所有的人都说他们不会这样做,因为心跳法案已经通过,并说这太危险了。我感到压力非常大。我之所以要做人工流产,是因为我担心它会对我的心理健康、身体健康以及我与家庭其他成员的关系造成影响。我最近发现我有癫痫发作。当我怀孕后,它开始越来越多地发生。我很害怕怀孕时癫痫发作会结束我的生命”。
这位 20 岁的女孩寻求堕胎的原因既有个人原因,也有医学原因。她担心,如果她虔诚的天主教家庭得知她怀孕且未婚,“他们会将我与家庭其他成员隔离开来。因此,怀孕到满月这事对我来说是不可选的”。
她还患有一种导致癫痫发作的病症,自从她怀孕后,癫痫发作就加重了。她说:“因此,我很害怕怀孕时癫痫发作会结束我的生命。”
她想在德州找到一家诊所,但 “所有的人都说,因为有心跳法案,他们不会这样做”。
在俄克拉荷马市诊所周围的 6 英尺高的木栅栏外,有一群反堕胎的示威者,这让她的压力更大。当她走进诊所时,她听到他们喊:“你在杀人。你在犯罪。如果你需要钱,或者需要祈祷,我们可以帮助你。你的孩子可以被送去收养。”
“我坐着,咬着我的舌头。” 她说:“我不得不咬住我的舌头才能不说什么。我的手臂在颤抖,我的手也在颤抖,甚至无法忽略它们,因为我的情绪非常激动。”
“信任女性” 诊所的工作人员预计,驱车北上的德州女性人数会越来越多。他们正在考虑延长工作时间,增加工作人员,并尝试招募更多像陶布这样的医生,即使他们不得不付钱让医生们飞过来。11 月 1 日,一项类似的胎儿心跳法案将在俄克拉荷马州生效。堕胎权利组织正试图阻止它。
陶布医生说,自从德州做出裁决以来,她的一些加州同事询问她去诊所的情况。
但她说,她更担心她的病人离开俄克拉荷马州,开车回德州之后的情况。她为病人开了布洛芬和抗恶心药物,但 “这项法律如何执行,还有很多未知数,我担心德州的药剂师可能不会开来自堕胎诊所的处方,即使这些药物本身不是用来进行堕胎的。”
在病人返回德州之前,她给她们的建议是,“我跟她们说,她们不得不在俄克拉荷马州按处方取药。”
在俄克拉荷马市的 “信任女性” 诊所,志愿者珍妮弗 · 古德纳 (Jennifer Goodner) 帮助坐在轮椅上刚刚做完手术流产后的 33 岁患者朱迪思。朱迪思不得不从休斯敦开车六个多小时来接受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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