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关闭第三国签证选项,中国申请人面临更严重积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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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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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9月6日,美国国务院宣布,非移民签证申请人(包括F-1学生签证、H-1B专业职业签证、B-1/B-2商务与旅游签证、J-1交流访问者签证、L-1公司内部调动签证、O-1杰出人才签证等类别)必须在国籍或合法居住国的美国大使馆或领事馆接受面试,终止了疫情期间允许在第三国预约的灵活性。


这一新政对中国和印度申请人影响尤为深远。2023-24学年,中国和印度学生各占美国国际学生约27%,共54%,贡献超500亿美元经济效益。H-1B签证方面,印度占70%以上,中国次之。今年以来,由于加紧审查和一度中止签证业务等原因,中国大陆和印度的学生已经面临预约签证面试困难这些问题,已经进入秋季学期,仍然有部分学生签证没有着落,而这些变化将导致两国学生和专业人士面临更长的等待时间、更严格的审查,以及学业和职业计划的不确定性。


移民法专家、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移民权利诊所主任埃洛拉·穆克吉(Elora Mukherjee)对媒体Intercept表示:“自 1 月份以来,川普政府采取了多项行动,使国际学生来美国变得更加困难,即使他们已经到了美国,也很难完成学业。” 


新规也会对全球游客和美国的旅游业产生影响,部分使领馆签证面试平均等待时间超一年,预计2026年世界杯等重大活动将受到冲击、赴美游客量今年上半年已下降3%,全年预计下降8%。


政策核心:限制第三国申请、审查升级


新规要求申请人在国籍或居住国的美国使领馆安排面试,并需证明居住关系。在非国籍或居住国申请将增加获批难度,费用不可退还或转移,等待时间显著延长。对于17个无常规签证服务的国家,指定替代地点,例如海地人需前往巴哈马拿骚,叙利亚人需前往约旦安曼。现有预约一般维持不变,但A、G、C-2、C-3、北约及外交签证等不受限制。


这个政策和川普政府自1月以来收紧签证发放的政策是一脉相承的。康奈尔大学退休移民法教授斯蒂芬·耶尔-洛尔(Stephen Yale-Loehr)对Intercept说:“本届政府以各种方式向国际学生宣战:从逮捕为巴勒斯坦人发声的人,到以接收过多国际学生为由打压大学、放慢签证流程或拒发更多签证都是实现这一目标的行政手段。”


2025年3-4月,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大规模吊销电子签证更新系统(EVUS)状态,导致至少1680名学生的国际身份被终止,其中包括大量印度和中国学生。在强烈抗议之后,许多原本被驱逐出境的学生得以复学。但国务院官员表示,今年以来,他们已吊销了超过6000份学生签证,理由是支持恐怖主义、签证逾期居留和违法。


2025年5月,美国国务院部长马可·卢比奥宣布“积极撤销”中国学生签证,并在5月27日至6月18日期间暂停新的F-1学生签证面试预约,而这段时间通常是学生签证申请旺季。


6月,政府恢复发放学生签证,同时附带条件,要求领事馆对申请人的社交媒体进行更严格的审查。这使得签证审批流程大大放缓,尚未通过面试的学生可能会错过秋季开学,甚至可能需要将入学时间推迟一个学期或更长时间。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是美国招收国际学生最多的十所大学之一,该校一位发言人对《纽约时报》表示,今年秋季入学的国际学生总数为14600人,比去年秋季减少了约500人,主要原因是签证延误。


政府还在 6月份暂停了哈佛大学学生签证登记系统的使用。哈佛大学不得不向法院申请暂停该措施,才能继续招收国际学生。


2025年8月,随着美印关系趋于紧张,川普及其MAGA支持者表示,H-1B签证“损害美国工人利益”,需改革以优先高薪申请人,直接冲击印度和中国科技工作者。


自2025年9月2日起,大部分面试豁免被取消,14岁以下儿童和79岁以上老人也需亲自面试,只有续签B-1、B-2、B1/B2签证且年满18岁的申请人可豁免。此外,部分商务和旅游签证需缴纳最高1.5万美元的保证金,以防止逾期居留;所有非移民签证申请人需额外支付250美元的“签证诚信费”,叠加原有185美元申请费,使美国签证费用跻身全球最贵行列。


然而,川普的政策充满矛盾。两周前,川普表示欢迎中国学生增至60万,称其对美国高校至关重要,否则“大学系统会迅速崩溃”。结果这番言论引发令MAGA支持者深为不满,比如众议员玛乔丽·泰勒·格林就批评中国学生“取代美国学生的机会”。


中国留学生:“我不能冒这个险”


根据美国国务院数据,一年前美国有约100万国际学生,预计秋季才会公布最新入学数据,但高等教育界已感受到冲击并深感担忧。国际教育协会对500多所高校的调查显示,2024年春季35%高校的国际申请下降,为疫情以来最大降幅。国际教育工作者协会(NAFSA)指出,近几个月中国和印度学生签证预约稀缺,有时甚至无预约可用。如果问题持续,2025年秋季美国高校国际新生可能减少30%至40%,即15万学生,经济损失可能高达70亿美元,影响6万个就业岗位。


中国和印度作为国际学生的两大来源国,受影响尤为显著。约27.7万在美中国学生和大量印度学生及专业人士面临不确定性。2025年5月,F-1签证发放量同比下降22%,中国F-1签证从2024年5月的1.7万降至1.4万,下降15.2%;2025年上半年仅1.1万,同比下降24%。印度F-1签证下降更剧烈,从2023年的3.1万降至1.5万,下降44%。


在中国境内申请签证面试,许多申请人都有过通宵达旦守在系统前刷号的经历,自6月美领馆恢复签证业务以来,北上广使馆一度都只是零星放号。这就导致国内签证面试等待时间较长,截至2025年9月,上海B1/B2签证等待时间可能超过3个月,F/M/J签证约1个月。这让即将入学的学生们苦不堪言。WhatsApp、Telegram、小红书上涌现出各种群组,学生们希望彼此了解最新的进展和策略。


国内排期长、申请难度大怎么办?很多大陆申请人会赴香港、加拿大多伦多或墨西哥蒙特雷申请B1/B2或H-1B签证及续签(作为对比,印度领事馆的等待时间为3个月至9个月不等,因此申请人也会转往新加坡、泰国或德国预约)。新规禁止第三国申请,迫使申请人依赖国内或居住地使领馆,增加时间和成本压力。


签证延误导致学生可能错过学年,H-1B申请人面临工作受阻。签证限制可能削弱美国高校收入及科技人才储备。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计算生物学家约翰·奎肯布什(John Quackenbush)对《自然》杂志表示,其生物统计学博士项目今年仅录取8人,是往年数量的一半,其中两名国际学生可能因签证政策无法入学。由于秋季入学人数不确定,决定开设哪些课程颇具挑战性。奎肯布什说:“这太短视了,简直是自作自受,如果我们想让美国再次伟大,难道不应该接纳来自海外的优秀人才吗?”


即使获得了签证,在如今美国排外的氛围下,学生们也会担心入境时遭到不合理的审查和刁难,近期有多个报道称,中国留学生在德州被拒绝入境。在小红书上许多留学生开始互助,有志愿者发放问卷统计入境数据,虽然大多数人表示入境丝滑(占受访者的80%以上),但进“小黑屋”接受二次审查的比例在近两个月似乎有所增加。


这些不确定性导致许多留学生为了确保完成学业,常年不敢回家。一名中国博士生在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研究癌症免疫疗法,她在川普第一届政府期间以本科生身份来到美国,留下来享受“美国一流的生物医学研究培训”。她对《自然》杂志表示,她已有四年未回国探亲,计划直到完成博士学位才返回,“我不能冒这个险”。宾大国际办公室建议来自中国等国家的学生除非必要不要离境。她无法探望家人,也无法参加国际会议展示研究成果、建立人脉或寻找工作机会,因此感到“孤立无援”。


为了应对签证困境,她参与学生会活动,协助起草保护国际学生的建议,包括提供带薪签证假和设立签证问题热线,但校方尚未采纳。她表示,国际学生无法参与美国选举,学生会是“少数能争取的权利途径”。她原计划在美国制药公司求职,但因为签证不确定性和科研经费削减,她转向全球求职,“作为一名国际工作者,我该如何与失业的美国公民竞争?”她问道。“我想找一个能让我感到被重视、被欣赏和被赏识的地方工作。”


这种不友好的环境无疑会抑制中国学生的兴趣,并加剧已经出现的下降趋势。普遍的看法是,秋季来美国校园的中国学生数量将不可避免地下降。


中国华智教育集团创始人兼董事总经理孙查理对国际教育媒体The PIE news表示,中国学生“将关注川普的举动”,并补充说,许多中国学生不再将美国视为出国留学的首选。 


“过去,想去美国留学的学生只会申请美国的大学。但现在,他们会申请多个国家或地区的院校,有的会选择美国、香港和澳大利亚,还有的会申请英国和新加坡。”孙查理说道。


数据显示,中国本科市场正转向英国,最近通过 UCAS 申请本科课程的中国学生数量增加了 10%。 


总部位于佐治亚州、提供学生招聘服务的威尔逊国际学生精英招聘公司的约翰·威尔逊表示:“我在中国的朋友告诉我,他们想等到2026年1月才会建议中国学生开始在美国学习,或者尝试在中国开始在线学习。”


威尔逊表示,“尽管中国学生为美国高等教育带来了经济、社会和文化利益”,但他们常常被“本土主义”的川普政府排挤和歧视。 


“对所有考虑赴美留学的未来学生来说,尊重都是一项重要原则,尤其对中国学生而言。他们知道新闻报道中提到,国际学生被逮捕、SEVIS 规定日益复杂、签证被吊销,以及个人社交媒体账户被要求审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