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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詹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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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2019年11月25日，在墨西哥蒂华纳，一群中美洲移民爬边境围栏，尽管川普声称这些围栏无法翻越。来源：Getty
川普在竞选总统活动中，一直将减少移民和严控边境作为其核心焦点。作为总统时，他依靠残酷和恐惧来阻止人们进入美国；而现在，他大谈如果获得第二个任期，将大力驱逐移民，包括已经在美国生活多年的移民，并不断形容来自非洲、亚洲和南美洲的移民是“犯人和精神病患者”，“毒害了美国的血液”。
长期以来的反移民言论和修建边境墙的行动，制造了一种“川普效应”，使人们想当然地认为川普在阻止无证移民入美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梳理川普任期的移民数据后，结果可能会让人们意外：川普执政的大部分时间里，无证移民数量没有显著下降，合法移民和合法留学和工作签证数量反而下跌。
换句话说，除了难民入境和庇护问题，美国政府在移民问题上的政策或言论，并没有造成戏剧性的、全面的“川普效应”。这强调了一个事实：总统或许可以释放出亲移民或者反移民的信号，但移民流入的多寡往往更多取决于其他国家与美国的经济形势对比，而移民政策的调整也与国会和法院的决定息息相关。
以下是关于川普执政期间移民政策和结果的简要梳理：
川普当年有关限制非法越境的主要承诺均未取得成功；
在川普任期内，无证移民数量未能显著下降，释放移民率高于拜登时期；
在他执政期间，难民安置和合法移民确实急剧减少；
川普时期的限制政策导致人才和投资流向其他国家。
川普没能解除对庇护城市的资助，没能将驱逐力量增加两倍，没能修建边境墙
川普在关键承诺上未能取得成功，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尝试。
承诺取消对庇护城市的所有资助？没能实现。
川普的尝试仅限于司法部的资金，甚至这些努力也被法院挫败了，法院基本上站在了起诉政府的市、县和州一边。这些诉讼认为，川普的行政命令和司法部批准的条件违反了权力分立，以及不能强迫各州履行联邦职责的原则。
承诺将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的执法力度增加两倍？没能实现。
川普想要资金来增加驱逐官员的数量，但他没有从国会得到多少资金。他的政府在招聘和雇佣方面也面临挑战。2018年，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的一名官员报告说，没有足够的候选人来填补现有的空缺，更不用说川普在行政命令中要求的1万个职位了。
2020年，从美国内陆驱逐无证移民的绝对数量，以及驱逐量占无证移民人口的比例，均创下了自2003年ICE成立以来的最低水平（下图）。从内陆驱逐的人一般已经离开了边境，有可能在美国居住多年。在克林顿时、布什和奥巴马执政期间，这类驱逐都比川普时期更多，但侧重点不同，奥巴马政府优先驱逐被判犯有严重罪行的人，或者最近刚刚抵达美国，与美国联系较少的人。
这就导致无证移民的人口数量与他上任时大致相同（下图）。而另据PolitiFact的分析，从川普上任的第一个完整月（2017年2月）到他任期的最后一个完整月（2020年12月），无证移民增加了300%。
承诺修建边境墙，然后让墨西哥出钱？没能实现。
2017年，川普开始专注于他最早的竞选承诺之一——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修建一堵实体墙。他对这堵墙有一系列极端的设计。他希望顶部有尖刺，用黑色油漆灼伤试图爬上去的移民的手，可能在底部建一条护城河。他想要30英尺高。他一度提出可以朝移民的腿上开枪。助手们没有理会这些建议。
最终，国会没有为其拨款。墨西哥根本没有付钱。在川普担任总统期间，根据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CBP)的信息，他总共利用纳税人150亿美元的资金，修建了总长452英里的边境墙。然而，当中只有80英里的墙是在以前没有的地方新建造的——其中包括47英里的主墙和33英里的加固初始屏障的次级墙。其余大部分都是翻新已有的破旧屏障。
川普政府释放的移民超过了拜登时期
在川普执政期间，国土安全部在2019财年和2020财年（24个月）共逮捕了140万名非法移民，即所谓的“遭遇”。在被逮捕的人中，截至2021年12月31日，只有47.4%的人被即时遣返(expelled)或驱逐回原籍国(repatriated)， 52.2%的人被释放，进入到美国境内。
在拜登执政期的前26.3个月间，国土安全部逮捕了500多万人，其中近260万人被遣返或驱逐，占比为51%，而释放进入美国的移民占比为48.6%。
换句话说，相比拜登总统，在川普总统的边境逮捕之后，移民更有可能被释放并进入美国境内。
这些数字突显出，即使是美国历史上最坚定的反移民政府，也很难驱逐所有非法入境者。川普在第一个任期无法实现这些目标，现在信誓旦旦要在第二任期达成，可能吗？
人道主义难民减少
川普政府关于难民和寻求庇护者的政策可能是受到公众监督和媒体关注最多的。
奥巴马总统在离任前表示，美国应该在2017财政年度接纳最多可达11万名难民。当川普上任时，他说这个数字太多了，并将上限控制在5万名，理由是难民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给联邦和地方政府带来了沉重的财政负担。
2018财年和2020财年，川普政府接收的难民人数分别为22491人和11814人，是自1980年美国现行难民重新安置计划开始以来的最低水平。与2016财年安置的84995名难民相比，这一数字大幅下降。
川普政府还大幅缩小了在美国获得庇护的资格，尽管大量议员、宗教领袖和人权组织提出为古巴难民和委内瑞拉人提供庇护。庇护批准率不断下降，从2016财年的43%降至2019财年的29%。
雪城大学交易记录访问交换中心(TRAC)报告称，截至2019年12月，24451名委内瑞拉人在美国移民法庭面临遣返，比2018年9月的6492人增加了277%。“川普政府没有让逃离的委内瑞拉人生活更容易，而是收紧了庇护标准，”迈阿密新时报记者曼努埃尔·马德里写道。他写道，许多委内瑞拉人认为被驱逐回国就像被判死刑。
绿卡发放数量下降
川普在减少合法移民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
通常美国发放绿卡的人数都保持了非常稳定的状态。有两个例外：2016财年出现了上升，这是在与前几年相对不变的政策环境下发生的，而在新冠疫情期间，2020财年出现了急剧下降。
不包括2020财年，最显著的变化是，2016财年永久移民达到了近120万张绿卡的历史峰值，此后一直在下降。这很可能是2008年经济衰退后重新反弹的后果，而不是奥巴马政府的政策造成的。
这并不是说川普政府的语气和政策没有效果。从2016财年到2019财年，新申请绿卡的人数下降了17%。这种转变可能是对川普政府政策和言论的反应。也有可能是更多人不再选择加入超长签证申请积压的行列。
学生签证减少，H-1B拒绝率上升
川普时期，国际学生签证的签发数量一直在减少。这种下降始于川普上任之前的2016财年，从2015财年的峰值67.8万人下降到2016财年的50.2万人，2019财年跌到38.9万人。
川普政府的言论可能导致来美国留学的兴趣下降。2018年开始，川普政府加强了对中国学生在某些被确定为敏感领域的签证申请的筛选，并缩短了其中一些最终获得批准的签证的有效期。据国际教育学会(IIE)称，其他因素也可能在起作用，包括美国教育成本的上升以及来自其他国家院校日益激烈的竞争。
高技术移民H-1B申请的拒绝率从2015财年的6%上升到2020财年的30%。2020年6月，川普政府在保护美国就业和刺激美国经济复苏的前提下，宣布了对工人签证的广泛新禁令，一度暂停持H-1B和L-1签证的外国人入境。
这一禁令是川普政府从2017年“买美国货，雇美国人”行政命令开始阻止合法移民的持续努力之一，但可能会产生恰恰相反的效果：把工作、创新、投资和经济增长送到国外。
多邻国(Duolingo)和波士顿咨询集团(BCG)等知名美国公司此后宣布，他们不会取消向受新签证规定影响的人提供工作机会，而是将这些工作岗位转移到加拿大或其他地方。
近一半的财富500强公司是由移民或他们的子女创立的。四分之一的新公司是由移民创建的。研究表明，移民创办新公司的可能性比美国人高80%，因此，移民更像是“就业创造者”而不是“就业接受者”。如果原本要去美国的移民选择去加拿大，他们也会为加拿大人而不是美国人创造了新的就业机会。
历史提供了一个清楚的例子，说明当移民流动受到限制时，美国的创新会发生什么：20世纪20年代的移民配额导致了美国创新能力的显著下降。停止移民不仅会减少美国的创新和投资，而且可能会把创新和投资送到那些张开双臂欢迎外国人才的国家。
现在，川普在继续他的反移民煽动，并助长了美国人排外和反移民的情绪。但川普第一个任期的执政记录表明，仅凭总统的初衷和意愿，不能左右边境和移民政策。
